第18章 囚室
眼前一点光也没有,是死一样的漆黑。我感受到潮湿和阴冷,“老秃驴让我又做噩梦了,真是讨厌。”我想。我惊讶于这次的梦竟然也是我可以控制的。我像以往一样沿着齐腰高度的地方摸索,寻找电灯开关,但入手的都是温良的石头,上面有一层露水。我走第一圈,所触及之处皆是石墙;第二圈,能感受到石头墙并没有很平整,十分粗制滥造,像是赶时间做出的;第五圈,手上已经沾满了水,轻轻捏起双指蹭蹭,可以听见涩涩的滋滋声;第八圈,我好像摸到一块活动的石片,我惊喜若狂——我忍受不了这种黑暗了!我以为自己找到了开关,于是猛地一别,石片纹丝不动——它只是嵌在石笼里用来填补缝隙而已。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就像一头被困住了的野兽,不断冲击牢笼,但是于事无补。我甚至不知道我到底在哪里:老秃驴只剩下一只灰暗的眼睛,但他能看到鲜花、青草;我的两个眼睛都生机勃勃,但我连困住自己的单调石头都看不见。我要这眼睛有何用?我可还活什么劲啊!我伏在一面石墙上,使出全身力气抡着手臂,拍打在坑洼的石墙上,它硌得我手掌生疼,又把手硌得麻木无知觉。我不停地拍打,无比沉闷的声音和纹丝不动的石壁带给我最深刻的绝望,愤怒的热血堵住了我的耳朵,我甚至听不见啪啪的拍打声和我嗷嗷的吼叫声。我的膀子酸极了,关节就像是黏在一起一样,嘎吱嘎吱得响,听得我心惊胆战。
我疲软地坐在地上——几天以来的好吃懒做,把我的身体消耗得虚弱不堪。我听见,身旁有癞蛤蟆的嘶吼,它想必正在某个小水坑里撩起一串串晶莹水珠,哗啦啦地嘲讽我。
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这个囚牢连一扇小窗都没有!
每一块石头,每一只蚂蚁,每一个神经,都在告诉我:这是一个永远打不开的牢笼,是一个缓慢、残忍的死刑器!我像一只油锅上的蚂蚱一样,狗急跳墙地破口大骂:“你祖坟雷劈!个老秃驴,满脑粪!全家个秃驴个王八!把老子关这儿,有本事你出来!我吃你的垃圾眼珠,把你撕成碎片……”我仿佛要无休止地骂下去,因为这是一场追逐——我不能被心中必死的绝望追上,每一句肮脏得让我羞愧的话语都是为它设计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