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难为水
秋天，十月。
清晨明媚的阳光，并未改变一丝丝这个季节所拥有的模样。
芜州火车站候车大厅内，吴玉兰焦急地一遍又一遍抬头望向墙上的时钟，又不时地拿出手机比对着时间，生怕有一点点的出入。
火车到站的时间，已晚点了足有十五分钟零十秒，她每隔几分钟便去到检票台前，询问那个满脸浓妆的女检票员。
“姐姐，去南海的8：25的K9527班车还有多久能到站？”
“小姑娘，勿要急，好不好，你来回都问了七八遍了，车进站了广播会有通知的！”浓妆女挤出了满脸的微笑，略带着内心将要爆发出的不快。
每每听到的字眼虽不一但含义雷同的回复时，吴玉兰蹙紧了眉头。
或许上天怜悯痴心的人，在众人无为的时光中，广播终于撕裂出K9527列车开始检票的通知。
“上天好生，世存怜悯！”吴玉兰不禁红了眼。
挤在不停前推的人群中，她踉踉跄跄来到检票台检完了票，迫不及待地向列车奔去。
在一次次的期盼中，经历了长时间的等待，火车终于启动了。
思绪的碎片，随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一并袭扰着脑海，继而沉没。
记忆，乃一深潭。
火车载满她的思念一路疾驰，车窗外的风景此刻已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她多么希望，见面那一刻能再次得到他温暖的拥抱，再次感受那熟悉的、想念的气息，最好能如“情深深雨蒙蒙”中，书桓与依萍热吻那般，自己也能如愿一次。
她蓦然红了脸，连耳根子都有些发烫。
想着优秀的那个人，心里又难免暗了下来，大学里会不会有别的女生惦记着他缠着他，至今她还记得那个高考后的暑期，那个白色棉麻长裙的美丽女孩。
不觉间，她的眼神淡了下来，一丝隐忧写在了脸上。
尤其她那扎起的缀着红色花饰的一对麻花辫。
……
那对缀着红色花饰的麻花辫，在洒入车窗的阳光反射下格外光彩耀眼。
李程雪依在车窗前，她的思绪如潮涌动，过往的点滴犹如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她突然决定来南海，是想给他来个惊喜，以表达自己的歉意，希望他能原谅自己的任性与小脾气。
“冯天明，你知道我有多在乎你吗，到现在我才发现自己是有多么的爱你，深深地爱着你啊，一次次怀念你带给我的点点滴滴的温暖，我多想和你好好说说话，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每每看见你那俊朗的脸庞，便沉浸在那温暖的眼神里无法自拔，原谅我，好吗，我亲爱的人！”
她看似如平静的湖面，已禁不起一点点冲击，一个小小的石子的投入都会令她不知所措。
“原谅我不能与别人分享你的温暖和关切，宽恕我对你的疏离，我不能失去你带给我心灵的慰藉，我亲爱的冯天明！”
……
“天明，拿一件干净又流行的衣服给我。”吴玉华端着洗漱盆推门而入。
宿舍的床上，冯天明还在留恋着美梦。
“天明，醒醒！”他摇了摇他。
“大清早的干嘛啊？”
“拿一件干净潮流的衣服给我穿，今天和你二姐出去玩呢。”
“你烦不烦，一大早，发什么骚！”冯天明转过身，睡眼未睁。“在我柜子里，自己去找！”
走到书桌前，吴玉华打开写着“0250”柜子的搭扣，在里面翻找出一件衬衫。
他快速穿在了身上，推上了门，对着门后的镜子左照照右照照。
他觉得镜子中的那个帅小伙，还需要将发型打点摩斯，才能与衬衫更能相得益彰。
“天明，你有没有摩斯？”他从架子上拿出一把红色的塑料梳子，在头上划出了三七发型，不时用手按着翘起的发丝。
“没有！自己找！”床上那个人明显不耐烦起来，用毯子盖住了头。
吴玉华在别的桌上找到一瓶摩斯，上下一阵摇晃，摁下按钮，“呲”的一声，一团如雪白的泡沫瞬间在手掌里膨大，他用梳子刮起一大块，抹在已梳好的发型上。
“天明！天明！冯天明！你有领带吗？”他走过去推了推那个在床上睡着的人。
许久未动，他正要去翻过那人的肩膀。
嗖地一下，只见冯天明从床上坐了起来，从床头摸起一本书，朝他扔过去，一本接着一本。
吴玉华急忙躲闪着，慌忙用手带上了门，跑了出去。
“你快给我滚！”冯天明烦透了，明明很想好好睡个懒觉，可是一大早却被吴玉华叫醒了三次。
吴玉华走出南海师范大学校门，在仅有的一个早摊点，快速吃了一碗面条，来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车开过繁华的城区直奔偏僻的郊区。
咚咚咚……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像是阵阵轻微而急促的鼓点。
冯天明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低着头闭着眼，忽地双手上下抓着自己的头发。
“吴——玉——华——！”
“天明哥！”一个声音出现在门外。
他瞬间清醒，头脑快速运转起来，那个声音是吴玉兰！
他急忙套上裤子，穿上衬衫，双脚不停在床下摸索着拖鞋。
“来了，来了！”
打开门，吴玉兰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外。瀑布一般的长发，淡雅的连衣裙，神色间欲语还羞。
光阴荏苒，她已出落得非他往日随意可取笑的小女孩，那稳重端庄的气质，再调皮的人见了都会变得小心翼翼。
“玉兰，怎么是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怎么，天明哥，不欢迎我吗？”吴玉兰歪着青春美丽的脸庞，从随身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对他摇了摇。
“不不，不是那个意思，噢，你快进来！”他连忙给那个婀娜多姿的身影让出了道。
不经意间，瞥到桌上吴玉华随意扔下的梳子与摩斯，他一把拿了起来，放在架子上，抓起抹布擦了桌子。
“看你样子，才起床啊，都快十二点了！”她闪动着双眼。
“额，昨晚你哥拉着我聊了大半宿。”冯天明抓了抓头。“你哥说你很忙，怎么就来到南海了？”
“你国庆不回去，我就来看你啊！”
冯天明想起了吴玉华对他说过的话，面对吴玉兰的爱之告白，自己不能逃避，一定要和眼前的她说清楚。
“玉兰，中午了，我们出去吃饭吧。”
“我不饿。”那双眼紧紧盯着他。
此时的冯天明，不知如何开口。
“语气一定要委婉，但是态度必须要坚定，如果自己飘忽不定，她又会误解自己的意思，那对她而言又是一种伤害。”他在心里思索着。
“天明哥，你喜欢我吗？”她率先发问。
“当然，玉兰。”他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
“你爱我吗？”吴玉兰继续问道，睁大的双眼异常渴望得到回应。
“我……玉兰，我一直把你当作妹妹一样……”
她紧咬着嘴唇，一双失望的手紧抓着自己的衣角，清澈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冯天明，你不爱我吗？”吴玉兰忍不住带着颤抖的声音追问着。
话出口的瞬间，眼中滑落的泪珠滴在面前的桌子上，一滴、两滴……
“不是，玉兰，我喜欢你，但……”冯天明的声音透出焦虑与彷徨。
她的双眼已经模糊，心中隐隐的痛着。
他的声音也变的无奈苦涩，深吸一口气缓缓的说道。
“玉兰，不要伤心，好吗？其实有一种感情，可以超越友情也超越爱情，它会陪伴着你，安慰你并给你乐观，让我们之间保持这份最难得完美的友谊和喜欢，好吗？”
……
她哭着听完他说的话，双手不停抹着脸上滚落的泪水。
“天明哥，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的，这一生能拥有你这份喜欢……我们彼此珍惜吧。”
……
门外，一个倩丽的身影。
伸出纤细的手，慢慢推开那扇虚掩着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