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是我想共度余生的人
长达半年的斗争，终于取得了革命性的胜利。
雀跃溢于言表。
从程秀办公室出来后，姜媛收到了很多祝贺声。
无论缘由，她照单全收。
“不愧是程总的关门弟子，首开就能出这么好的成绩。”随着声音的出现，姜媛面前也多了杯不太喜欢的咖啡，眉头轻蹙下意识想要躲开。
作为一个入职场三年之久的老员工，姜媛还是适应不了这洋玩意。
“怎么？这是飞上枝头就瞧不起我们这些旧同事了？”那人也不甚在意，转手就把咖啡杯递到自己嘴边，故作夸张的喝了口，“只是不知道这枝头够不够结实。”
“多谢蓉姐关心。”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姜媛关了电脑从椅子上起身，顺势在李蓉肩膀上拍了一下，“访谈节目那边，蓉姐要是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去程总那边自荐一下。”
“姜媛，不要以为你是程总的嫡传弟子，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一把拽住姜媛的胳膊，李蓉握紧了咖啡杯，强行摁下自己想要泼人的冲动。
“你捏疼我了。”姜媛低头看了眼自己胳膊上，仿佛下一秒要入骨血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等台里发了通知后，再去自荐。”顿了顿，姜媛抬头看向李蓉，唇角微微勾起，“只是不知道那个时候，蓉姐能接受被人像挑白菜一样，审视？”
“你！！！”李蓉猛地把咖啡丢进垃圾桶里，冲溅出来的液体洒了一地，也落在两人身上。
姜媛皱眉往后退了两步，神情冷淡的撇过李蓉，“我不算什么东西，只是恰好是这次访谈节目主持人选拔的评委之一。”
说着姜媛拍了拍李蓉的手，笑得和煦。
“姜媛，你又能嚣张到什么时候？程秀没两年就要退了，到时候谁还能护得住你？”李蓉咬牙切齿的瞪向姜媛，现在的她没有和姜媛叫嚣的资本。
电视台这种名利场，不缺有靠山的年轻人。
她要是再不争取，真的要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了。
“就不劳您费心了。”姜媛往前走了两步，似是忽然想到什么，又猛地走回来替李蓉整理了下衣领：“能活这么久，应该是有人告诉过您，这世界上有一种人千万别惹，巧了我就是那一类。”
被死寂的眼神包裹着，饶是李蓉经历过大风大浪了，这世上是有一种人敢于破釜沉舟。
“你……”
“我怎么会知道？”姜媛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李蓉的肩膀：“大家都是搞新闻的，谁没有点自己的消息渠道了？更何况社会新闻部现在以我为主心骨。”
“我……”姜媛的疯狂，李蓉是见到过的。
这段时间因为程秀的压制，她竟然忘记了眼前这个女人多么不要命。
“别担心，我也没那么小气，就一年前你曾无意救过我一命来说，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我们不妨试试蓉姐身上有没有什么大众关心的点？”姜媛从社会新闻部出来时，脚步格外勤快。
她在这里，不是仗着程秀的职位才猖狂的。
而是因为程秀在这里，她才收敛了自己的下限。
阳光撒在身上，姜媛微微眯起眸子，看了眼准备守株待兔的姜家人，勾了勾唇角，掏出手机拨电话。
不到五分钟，姜媛就看到效果了。
拍了拍手从电视台大楼出来，姜媛直接拐进一旁的小巷子，抬脚踢在满是灰尘的二手面包车门上：“说说最近的情况。”
接过车上人递过来的口香糖，姜媛翘着二郎腿，一双眼睛看向窗外，脑子快速审判信息的重要性和接下来的发展方向。
“他们没有怀疑你？”
“没有。”那人吸了一口泡面，揉了揉自己的脖子，面容有些谄媚：“只是这段时间你一直联系不上，上回给的钱也都花的差不多了，您这边……”
“都输光了，你也没见到负责人？”挠了挠头，那人笑容有些皲裂，这几次点太背了，一次都没有赢过。
“两天后老地方。”姜媛推开车门走下来，动了动自己有些僵硬的脖子，神情漠然。
三年的时间，要不是程秀接济，她指不定连这么个落脚点都没有呢。
满身疲倦被人拎着衣领丢上车，姜媛脑子里还是去哪里搞钱。
最近台里经费紧张，给他们支出卡的也比较严。
“多少。”冷不丁传进耳朵的声音，让姜媛愣了一下，她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衣服，摇了摇头：“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少废话。”程秀把自己攒来打算退休后，周游全国的资金全部丢了过去：“不是白给的，这次怎么样也得给我全部拿回来。”
“啊？”姜媛瞥了眼强势的程秀，眼眶有些湿润。
“行了，赶紧滚。”
望着姜媛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程秀拨了个电话出去：“海南那边的房子，你抽空帮我卖了吧。”
“你疯了？这么多年都撑过来了，临近退休卖养老房？”电话那头的骂声让程秀笑出了声音，手指点在车上：“大概是疯了吧。”
“程秀，你要退休了，该想的是如何舒服渡过晚年，而不是企图挽救这个无从救起的媒体行业。”
“可，阿珍……你放得下吗？”程秀笑了笑，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利刃从电流的这边扎进了阿珍的耳朵里面。
意料之中的死寂，程秀吐了口气：“阿珍，我们有太多同行陨落在这条路上了，如果连我们这群活着的人都放弃，那新闻真的就成了……上位者敛财的工具，我们曾经的誓言就真的成了笑话。”
“我们能有多大的能力？程秀别傻了。”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有些哽咽：“我们为之奋斗的，只是别人权衡利弊的弃子，在收益面前……我们的命算个屁。”
电话被挂断了。
程秀趴在方向盘上，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她们这一批人，有些变成了曾经最恨的样子，有些激流勇退不打算再和新闻沾边。
剩下的人，也只是在自己职责范围内坚持着最后的原则。
捏着太阳穴，程秀靠在座椅上，脑子里在疯狂搜寻可以依仗的人。
可……按照姜媛的性子，大抵都不会长久的。
“唐医生。”电话拨通的瞬间，程秀竟然有一种张不开嘴的感觉。
她做了这么多年新闻，从一线跑新闻的记者，到现在的位置，还从未这般过。
“您是又不舒服了吗？”唐南捏着手机走进安全通道，他和程秀认识完全来自于他的师傅，当初看到病例是觉得这女人能活下来是个奇迹。
“没，我最近感觉还不错。”程秀笑了笑，当初组建这个访谈节目时，嘉宾方面她脑海里第一个反应就是唐南。
这人身上有一股，姜媛曾经挂在嘴边的味道。
淡然到让人在他身边就很舒服，不知不觉放下心房。
“我打电话来，只是有个问题想和唐医生确定一下。”程秀吐了口气，她对姜媛的过往了解不少，却也有些地界是无法涉及的。
就如同她不知道，当年到底是谁，让姜媛从封闭走出来。
那双漆黑的眸子，没一点光的样子，她见过。
再次重逢在新闻院，程秀还是一眼认出了当年那个站在血泊里，痴呆到双眼无光，彻底丧失视觉的姑娘。
明明医生都说得慢慢康复，可却还是有人让她有了再看一看世界的念头。
“确认，我和姜媛是不是旧相识？”唐南捏着手机靠在墙上，整个人都带着一股慵懒，甚至连声音都听得出来。
“是。”
电话已经打通了，即便是心有犹豫，在唐南把话开到这个地步，程秀也没了疑惑。
“她是我喜欢的人，也是我对不起的人。”
“所以这次你答应做嘉宾且要求首期，也是为了姜媛？”询问的话，却说出笃定的语气。
“是。”自从那次错过后，唐南几乎失去了姜媛的消息，这些年他不是没停止寻找过，却是大海捞针，杳无音讯。
直到上次程秀递过来的资料，他几乎是瞬间确定了姜媛的消息。
顺着这条线查，他知道了很多被掩藏住的东西。
“我了解她，也理解您的做法，所以必须是第一期，否则……我大抵是遇不上她了。”顿了顿，唐南低声询问了句：“不知看在这次节目效果不错的份上，程总能把她的联系方式推给我吗？”
“可以，但我还有个问题想问。”
“您说。”姜媛的恩师，不仅仅是学业上的，更是人生道路上的避风港。
就连现在姜媛住的地方都是程秀安排的。
唐南乐意给她更多尊重。
“喜欢分很多种，你是属于哪一种？”
“我若说非她不可，倒是显得有些没有诚意了。”唐南知道最近电视台里面有动作，程秀年纪大了在那个位置坐不了多久，内退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这些年因为姜媛，程秀在电视台里也没少得罪人。
如今怕是也找不到可以庇护姜媛的对象。
“今天我值班，明天下午，程老师有空一起吃个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