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十几年来,九州禁烟行动从未停止,先是前朝政策,民间自发,后是黎明纪元,严打严抓,虽然还是有漏网之鱼,但已然比那些东西刚传入九州时好得多了。
祝炎见到的那烟鬼,没走几步就脚下飘飘,栽倒在地,死生不知。
看到丫鬟拿来的针筒注射器,祝炎转瞬就明白是什么“药”了,还真是,欺负九州人不懂行?
“西药?”解九爷有些狐疑地接过针筒。
“是,四爷拿回来就是这样。”
“夫人的脉象我记得在一本医书上见过类似的,十分罕见,二爷我得回去查查,这药我也得拿回去。”
“哦,好。”二爷有些心不在焉。
祝炎却突然出声:
“那是吗啡。”
二爷,九爷原本就注意到佛爷身边多个了面生的人,气度不凡,但正事当前,也没空去问。
此时祝炎出声,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佛爷瞳孔一缩,寒声道:
“确定吗?”
“嗯,凭味道。”祝炎说完就不再说了。
二爷,九爷面色都有些难看。
吗啡现在在九州,市面上是不卖的,基本上都是军用……
“二爷,我去让人把陈皮带过来?”
见二月红点头,佛爷从解九爷手中接过药剂,递给张副官。
张副官会意,把药剂交给人去鉴定,军中懂药理的,认这种东西还是很快的。
自己带着人去找陈皮。
人走了,屋内的气氛还是沉凝着。
解九爷回了神,看向祝炎,问佛爷道:“佛爷,这位是?”
“祝炎,也是我的副官,从山客寨回来的那个,管着亲卫营。”
解九爷和微微平复了心绪的二月红听到这话都不自禁地惊诧地看了祝炎一眼。
若说望江城最近哪几件事最出名。
一是有个当兵的一个人屠了南边一个山寨,给战友复了仇。
二是二月红要唱霸王别姬。
三是佛爷的亲卫营又被人干翻了,还是佛爷的副官一个人挑了亲卫营近三百人。
第三条怎么看都像是眼前这位,而不是刚走没多久的张副官,这么说合着他一人干出两件扬名望江城的事。
用原先传出来的话,还真就是个煞星。
“祝副官还真是……年少有为。”解九爷这会儿也想不出别的词,要是让齐铁嘴来,估计能说出不少东西。
祝炎面无表情道:“谢九爷。”
佛爷有些无奈:“祝炎打小人就这样,跟个钜嘴葫芦似的,不过他就是有事说事,倒不是不搭理人。”
这话是原先祝母对佛爷说过的,佛爷他还记得。
若是论谈天说地,要是祝炎遇到燕颇这样的,也是能说上不少的,怎么都能接得上。
“我觉得祝副官这样就挺好。”解九爷顿了顿,问道,“祝副官是懂药理么?”
祝炎点了头:“略懂,没有实践过,但会一门医家望气之术。”
祝炎还真能多说话。
佛爷听到望气之术就是一愣,解九爷,二月红则眼睛微微放出光亮。
“那可看出什么来了?”二月红急忙问道。
“气息驳杂,看不出是不是人为,”祝炎摇了摇头,又看向二月红,“二爷,可否让我为夫人诊脉。”
祝炎之所以说起人为,是从气息上有所察觉,但现在他又不能时光回溯,无法确定。
但这两个字,让几人目光幽深了起来,解九爷更是脑中闪过什么,可惜还是没完全想起来。
先前祝炎已经说过没实践过,众人以为眼下不过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可以。”
……
待祝炎诊完脉,他看向解九爷:“九爷可听过鹿活草?”
如当头棒喝,解九爷一下就想起来医书上记载一似为人为的病症,猜测鹿活草为药引可解。
“对,就是鹿活草!”解九爷神色振奋起来,“二爷,有了鹿活草夫人的病应当就能治好了。”
二月红也是欣喜:“多谢祝副官了。”
祝炎点头:“应该的。”
祝炎不露情绪的样子众人已经习惯了。
倒是佛爷有些出神,不是说“略懂”,怎么解九爷想了半天的东西你就一说一个准了?
还有望气之术,虽说是医家的,可能跟望气沾边的,就没有简单东西。
听说祝家号称藏书过万,难不成祝炎都是看书学的?那让他做个护卫是不是屈才了?
众人平复了心绪,一会儿张副官也带陈皮回来了,因为陈皮并未完全自立门户,所以四爷这一称呼也不是人人都得叫。
张副官走到佛爷身前,见二爷,九爷面露喜色,有些奇怪:“佛爷,那东西确实是吗啡。”
二爷听得神色一激动,拍着桌子问陈皮:“谁让你带那害人的东西给你师娘的?”
陈皮阴着张脸:“师娘整天不舒服,难受成那样,你管了吗?”
陈皮知道那药是吗啡,根本不管用,只是会上瘾后也是心中后悔,但还是为了师娘和二月红顶嘴。
“你!”二月红气极。
祝炎突然出声道:“吗啡是军用,给你的人不仅不安好心,而且底子不干净。”
陈皮这样的人他见过,恶多善少,但为了那一点点光,便可飞蛾扑火,嗯,就是唱戏的那个。
陈皮脸色变了变,也冷静下来:
“我后来又去东城长明街找过他,人去楼空,至于怎么联系上的,原先我为师娘求医问药,他自己找来的。”
地址都换了,还挺谨慎,有点有枣没枣打一竿子的样子,却也像一个专门射下的套。
二月红叹了口气:“眼下你师娘的病有救了,你得谢过佛爷,九爷还有祝副官。”他又看向佛爷:“佛爷,你看。”
佛爷沉吟道:“等会让张副官带着陈皮去一趟那里,看看能不能找到痕迹。”
因为眼下九州的情形,现在的军阀基本上都是前朝末年就起势了,新政权只要你现在不明目张胆对着干,也舍得放权,佛爷在望江可谓如日中天,军政一把抓。
虽然背地里情报机构应该是势力扩大了的,但佛爷似是早些年就与新政权有联系。
他是什么样的人,大家也基本上都清楚,反正眼下是信任着的。所以说,要在望江,约莫还没有佛爷找不到的人,除非是藏得太深,要么底子不净,要么心怀鬼胎。
陈皮一愣,露出喜色:“真的?谢佛爷,九爷,还有祝副官。”
陈皮辨认一番,自然也就知道哪个是祝副官了,正是刚才出声提醒他的那个。
其实他刚才跟倒豆子一样全说了,不仅因为祝炎的话在理,还因为祝炎看他的眼神让他莫名心中一慌,明明没有什么恶意,却让堂堂陈皮阿四心中不安。
“那就这样,我还得回去查查医书,鹿活草稀少,恐怕得找寻一番。”解九爷笑着看向祝炎,对佛爷道,“佛爷,祝副官我先借走了行不?”
祝炎一愣,似乎想要说什么。
张副官却说道:“佛爷这有我呢,你还不放心我么?”
祝炎不答,就看着张副官。
张副官:“……”
张副官:“你真……”不放心我?祝炎你说清楚!
佛爷打断道:“行了,祝炎你跟九爷去一趟,二爷夫人的病越早治越好,我这你不用担心。”
他忍不住一笑:“张副官可是比亲卫营的人强多了。”
祝炎只得点头,解九爷面色一喜,领着祝炎就走。
见解九爷走了,佛爷看向二月红:“二爷,我们也走了,不用送了,留下了照顾夫人吧,消息应该很快就出来了,不用太着急。”
“好,这次多谢佛爷和祝副官了。”二月红再次谢过。
佛爷点点头,走了出去,张副官带着陈皮和二爷招呼一声,跟上佛爷。
二月红回了卧房,却见丫头已经醒了,正要撑起身子。
他连忙上前:“丫头,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歇着。”
丫头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我没事,二爷你怎么回来了?”
二月红只得给丫头垫好枕头,道:“听说你昏倒了,我就回来了,佛爷,九爷也来了。”
“那他们人呢?”
二月红一笑:
“你昏迷的时候,九爷和佛爷那边的祝副官给你诊了脉,说是能找到对症的药,九爷和祝副官去找药了,至于佛爷……陈皮被人骗了,给你用的药有问题,他们去解决问题了。”
丫头一急:“二爷你别怪陈皮,他也是关心则乱。”
“嗯,”二爷摸着丫头的头,说,“我也没资格怪他,要是早点找九爷他们过来你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
“二爷莫要怪自个儿,应是这病症太过疑难,普通医生看不出来才治不好,眼下不是有法子了吗?”丫头宽慰道。
丫头又问:“这祝副官是谁呀?医术能和九爷并论?”丫头睡久了不想再睡,也不想二爷责怪他自己,就找了别的话头。
二爷笑了笑,说起之前的事。
丫头听着笑道:“那祝副官应是个冷面热心的人。”
二月红一愣,也附和称是,丫头说的都对。
不一会两人都不再说话了,室中静谧,两人依偎在一起。
“生命与爱情都会走向终结,如果两者能同时结束,那将会是很美好的一生。”
当然,殉情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