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久不见，夏言溪
刚开学，电脑课和体育课一般不会被占用，代课老师也只是走个过场，去不去都无所谓，但随着高考临近，这两课的老师是个高危职业，经常会意外生病。
李长青继续拿出稿纸开始写代码，如果这一世情况没有好转的话，他现在的家庭情况应该很困难，父亲做生意被熟人骗了，赔了大钱，连房子都卖出去抵债了，一家人只能窝在城乡结合部的一幢破院子里。
要摆脱困境，首先他得有一台电脑。
可这个年代的电脑，即便是配置最低的，也需要五六千块，更别提计算性能好的。
夏言溪桌上垒了一摞高高的习题集，才刚刚上高三的她，已经将全年的课程预习了一遍，她的勤奋程度达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从高一开始，李长青就没看见她从年纪第一的宝座下来过。
每一次传授学习经验，夏言溪总会强调自己依靠的不是天赋，而是勤奋刻苦，市面上能买到的习题册，都被她做了一个遍。
但李长青却坚持认为，天赋才是最重要的。
和很多高中女学生一样，夏言溪将浓密的黑发拢在脑后，扎成了一个高马尾，穿着洗的干干净净的校服，安静地埋首于题海之间，仿佛没有外物可以打扰到她。
从她书包和鞋子的牌子，就可以看出她出自富贵人家，这样的家庭从小就注重子女的培养，一年到头安排数不清的培训班，成绩自然不用多说。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五指不沾阳春水，从小就有数不清的护肤品，再加上自身天生丽质，如今更是出落的水灵。
李长青好几次想和她打招呼，手伸出去一半，又缩了回来，因为实在没有话题可聊。
坐在前排的夏言溪突然趴在桌子上，身体微微颤抖。
李长青好奇地走过去看了一眼，夏言溪双眼禁闭，白皙的脸蛋上爬满了绯红，表情十分痛苦。
“你生病了？”李长青轻声问道。
夏言溪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咬着嘴唇。
“大姨妈？”
李长青很快明白过来，夏言溪正在被亲戚骚扰，而且看样子很严重。
他二话不说，跑出了教室，冲向了小卖部，张口喊道：“来包姨妈巾，我们上体育课有女生痛经，老师看我跑的最快，让我来买。”
颇有条理的话立刻打消了老板的疑虑，让他放弃了告老师的想法。
李长青跑回教室，将姨妈巾悄悄扔到夏言溪腿上，又马不停蹄地返回超市，买了红糖、红枣和保温杯。
瞅着左右没人，他溜进了食堂，直奔其中一个打菜窗口。
见到正在摘菜的师傅，李长青焦急地说：“师傅，你怎么还闲的住？学校财务部找你们有事，听说是要给你们算钱。”
“不是这个月月底才算嘛？”师傅诧异道。
李长青说：“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充饭卡时，他们让我过来通知一声，话我带到了，你们去不去就不管我事了。”
“这……我的菜怎么办？”师傅道。
李长青不耐烦道：“都是一个学校的，还能让人给偷了？你快去吧，我也没什么事，帮你看着。”
师傅连连道谢离开了。
李长青立马起锅烧水，倒进红糖，洗干净案板上的姜片丢了进去，不一会儿，一锅红糖姜茶水就熬好了。
将红糖水装进保温杯里，趁着没人赶紧离开了食堂。
回到教室座位，姨妈巾已经不在夏言溪腿上了。
他将保温杯放在夏言溪的桌子上，却发现她已经睡熟了，便没有叫醒她。
十一点的阳光透过窗户直射进来，十分刺眼，席卷了夏言溪大半个身子。
李长青拿出几张废弃的试卷，贴在窗户上，挡住了炙热的阳光，仍有零碎的光线透过缝隙，照射过来。
他又坐在夏言溪旁边的位置上，用身体彻底帮她挡住了阳光。
夏言溪恬静地闭着双眼，大概过了十分钟，悠悠醒来，看着桌面上的保温杯，和身旁一丝不苟写着东西的李长青，瞬间明白了一切，脸蛋红的像是深秋里的苹果一样。
捧起保温杯，仰头喝了一口，甜到心眼里去了。
“谢谢！”
夏言溪用蚊子嗡一样的声音说着，悄悄打量李长青的表情变化。
李长青微微一笑：“不用谢！”
眼看着同学陆续回到教室，李长青也回了自己座位。
“这是谁这么不要脸？这么差的试卷也敢贴在窗户上展览？”
有人发现了窗户上试卷，一声吆喝，众人都来围观，纷纷对试卷进行点评。
当然，李长青打死也不会承认试卷是他的。
电脑课结束，物理老师张成抱着一沓试卷来到了教室。
“有班干部在吗？去把同学喊回来，这节课上物理，你们体育老师身体不舒服，和我换节课。”
体育老师身体是不是真的不舒服，李长青不得而知，但他知道物理老师肯定是不讲武德了，这本是一件得罪人的事情，但他却轻描淡写地转嫁给班干部。
作为班长，夏言溪站了起来，准备去喊人。
李长青小声提醒：“大家不一定在操场，你可以向老师建议，让教室里的同学一起去找人，这样更节省时间。”
夏言溪愣了愣，从善如流地向物理老师提出了建议。
班主任怒气冲冲地推开了教室门，身后跟着一群垂头丧气的学生，其中就包括李长青的同桌张东波。
“张东波、齐亮、李怀林……你们几个给我站到教室后面去，都什么时候了，还敢给我玩游戏？看看人家夏言溪，成绩次次第一，还在刻苦学习，你们不觉得羞愧吗？”
在班主任的骂声中，几人灰溜溜地走到后排，贴着黑板站好。
整个过程，夏言溪连头都没抬，仿佛一切和她无关。
“再有下次，把你们家长喊来。”甩下一句话，班主任对物理老师点头致意，就离开了。
那些上体育课的学生，也陆续被班主任请回了教室。
大部分学生对体育课被占用，很是愤愤不平，直到上课铃响起，依然在窃窃私语。
物理老师指着黑板上写好的题目，沉声说：“既然你们都会了，谁上来解题？”
这是一道集磁场、力场的物理压轴大题，占二十多分，一般用来拉开分数。
教室里立马安静下来，学生们一个个埋着头，生怕发出动静被物理老师注意，从而被请上去做题。
李长青依然在纸上写着代码，丝毫没有受到外界影响，偶尔皱眉思索。
“最后一排的那个男生，穿白格子衬衫的那个。”物理老师注意到了李长青，全班只有他一个在动笔。
李长青恍若未闻，但多道目光齐刷刷投过来，再加上其他同学看热闹般的“善意”提醒，他疑惑地站起来，差点迎面撞上伸手取他代码纸的物理老师。
“这是什么东西？在我课上默写英文？”物理老师看了一眼代码，许多英文字符他并不认识，有些挫败，“没收了，班长下课交给你们班主任。”
夏言溪接过物理老师递过来的草稿纸，悄悄瞥了一眼，每个单词她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就蒙圈了。
物理老师看向李长青，发现代课两年，班上居然还有不认识的学生：“你叫什么名字？这题你会吗？”
“李长青……如果我会的话，能将稿纸还给我吗？”李长青迫切想要回代码。
物理老师似乎很自信：“可以。”
“好，过几天我给你答案。”李长青点点头。
物理老师却摇了摇头：“如果下课你问了其他同学怎么办？”
李长青想了想，这个阶段的高中生应该不会用C语言吧，便说：“和其他同学的解题思路不一样。”
物理老师来了兴趣，他一向认为，教学的目的不是为了为难学生，而是让学生真正学习知识，就算李长青请教别人，总归是学了知识，也算得上功德一件。
“行，我等着看你的答案，那么我们来讲一讲另一道题。”
下课后，张东波搭着李长青的肩膀，像是看怪物一样惊讶道：“行啊，青哥，感觉你睡了一觉以后，像是换了个人，从学渣变成了学霸。”
坐在他前排的萧晓璐也好奇地回头：“你该不会是骗老师的吧？我刚才问了，连夏大学霸解出这题都有些吃力。”
李长青没有回答她，反而轻轻戳了戳夏言溪的后背，不小心碰到了一根硬带子，面不改色地说：“我的……”
夏言溪像是触电一样，缩了缩背，低着头说：“等你解出来了再说。”
说完，像是做贼一样，收拾好书包，匆匆离开。
放学后，李长青循着记忆回到了家中，家中二老不在。
前世被二老唠叨惯了，现在一个人倒乐得轻松。
夏言溪回到家，刚将书包放到玄关，换上布拖鞋，她妈妈陈彤系着围裙走出厨房，将一盆排骨汤端上饭桌，这才说道：“洗洗手吃饭，你爸那工厂又出了问题，他今天晚点回来。”
“出什么事了？”夏言溪洗完手，坐在桌边。
陈彤没好气地说：“还不是那个破机床，出现偏差，切断了一个工人的手指。”
“真可怜。”夏言溪叹了一声，她知道她爸作为车间主任，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第二天，李长青起床后才记起来今天有一场考试，想起班主任的狠话，他匆匆赶到学校，踩着考试铃找到考场。
语文试卷发下来后顿时傻眼了，什么找出错别字、找出正确拼音，完全不会，看哪个都像对的，一路选C。
到了诗词填空，更是一脸懵逼，看哪题，都感觉答案是“自挂东南枝”。
“会当凌绝顶，自挂东南枝。”
“人生在世不称意，不如自挂东南枝。”
“古来圣贤皆寂寞，不如自挂东南枝。”
……
阅读理解之类的，总算可以东拉西扯几句，反正往“欲扬先抑、托物言志、寄景于情”这类词语上靠就行。
终于挨到了作文——“人不能拽着自己头发离开地球”
什么鬼题目？
下午，数学。
因为大学专修过数学，功底还在，而且后来工作中需要大量的数学功底解决问题，从高中到大学的数学内容，他已经翻看了无数遍，所以大多数题在他看来都没什么难度，像是小儿科一样。
第二天，英语和理综。
作为经常出国交流的公司高管，英语试卷对于他而言，完全是看小孩子过家家，考不到一百五，算他输。
但到了理综，除了最基础的力学类记得简单的定理和公式外，对于其余的题，李长青深刻认为，自己就是弟弟。
考完后，李长青觉得自己可以收拾课本，主动去普通班了。
张东波愁眉苦脸地坐在椅子上，哀叹道：“青哥，我考砸了。”
李长青摊摊手，安慰道：“没事，估计还是我垫底，语文和理综基本没写。”
正在收拾课本的夏言溪条件反射般问道：“你怎么不写呢？”
李长青望着她那清澈的双眸，忽然移开视线，淡淡说道：“不会。”
“小溪你别管他，他这种人早就破罐子破摔了。”萧晓璐扑哧笑了一声，拿起夏言溪的数学笔记本，“借我看看，这次数学感觉错了好多。”
“夏学霸，数学最后一题答案是多少？”张东波紧张地问。
李长青脱口说道：“a的取值范围是四分之三到根号二。”
“青哥，别闹，我说正经的。”张东波叹气，“要是最后一题错了，我数学可能考不到一百二。”
夏言溪回过头，答道：“他的答案是对的。”
“我去，我做错了！”张东波懊恼地抱着头，忽然抬起头重新审视李长青，“等会，青哥，不对劲啊，你怎么有正确答案？”
张东波越想心里越堵得慌，连李长青都做对了，那这题该有多简单啊？
夏言溪收拾完书包，刚站起来准备走，李长青叫住了她。
“这是昨天那道物理题的答案，那几张草稿纸可以还给我了。”
夏言溪抬头，与李长青视线交织在一起。
李长青虽然活了小半辈子，但与心仪的女生对视，总是有些难为情。
夏言溪接过李长青递过来的稿纸，先是确认答案无误后，又一头雾水地看完解题过程，疑惑道：“这是计算机编程做的？”
李长青点点头：“物理老师并没有规定不能使用编程解题。”
他昨晚使用家里的老爷机，对照物理教材，连夜编程，在机箱可以煮鸡蛋的情况下，完成了题目。
“可以啊，青哥。”张东波拍着李长青的肩膀，凑过来看了看，“这是什么鬼？英文还能解物理题？”
夏言溪打开书包，将叠的整整齐齐的代码稿纸交给李长青，“虽然你做出来了，但我还是希望你使用高中的方法。”
李长青耸耸肩，他也不想耍小伎俩，但高中的方法他不会啊。
夏言溪从书包里拿出物理笔记本，上面有那道物理题的好几种解题方法，比较冷门，花了她好几天时间思考。
犹豫了片刻，将笔记本放在李长青面前，说：“你可以参考参考。”
李长青翻看了几页，字迹清晰娟秀，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和夏言溪头发上的香味有些像。
看着看着，他开始猜测夏言溪使用哪种洗发水？
像她那样浓密的长发，却又打理的那么柔顺，每次要用不少洗发水吧？
张东波伸手在李长青眼前晃了晃，惊讶道：“你都看懂了？”
夏言溪回头好奇地看了过来。
“不懂。”李长青很坦率地承认。
“那你还看得那么认真？”张东波松了一口气。
李长青说：“有点香。”
张东波凑过去，也想闻一下，李长青立马将笔记本收好，塞进了自己的书包。
“回去了。”
李长青拽上书包，斜挎在肩膀上，说走就真的潇洒走了。
张东波望着李长青的背影若有所思。
“小溪，你生病了吗？怎么脸红了？”萧晓璐惊讶地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