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穷人与富人
期末考试结束，学校大发慈悲放了一天假，之后就是为期一周的点评期末试卷以及年度总结时段。
那可真是一场学霸踩着学渣尸体的狂欢盛宴。
一周后，将会正式放暑假，大概是个月的时间。
城乡结合部，一幢幢低矮破旧的楼房埋没了李长青的身影。
街来巷往，随处都是扔满西瓜皮的垃圾堆，蝇虫多如牛毛，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酸臭。
李长青他妈吴桂芝回了乡下照顾两位老人，他爸李顺辉在外地找商机翻身，两人一时半会回不来。
还有一个弟弟在乡下镇上读初中，七十多平米的房子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
爸妈留了两千块左右钱的生活费，其中包括下学期的学费，足够他坚持一年的时间。
正思考着以后的人生，家里的电话机响了。
“长青啊，你表舅一家不是回了江城嘛，一直以来，我们也没空去拜访，今天正好他邀请我们做客，你就代表我们家去一趟吧，记得买点水果，把家里的腊肉腊肠也带些，别空着手。”
吴桂芝打来的电话，李长青说了声好。
这位表舅叫做周安国，娶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姑娘，婚后开了一家工厂，本来事业一帆风顺，生活美满。
可在08年，受到次贷危机出口滞销的影响，他的工厂破产了。
而表舅本人也欠下了巨额的债务，只过了十来年，就郁郁而终。
印象中，这位表舅一直很和蔼，也没什么架子，对自己一家一直都挺照顾，于情于理都该去看一看。
……
平阳区的一栋别墅里，周安国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忽然想起什么，对旁边的妻子说：“老婆，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咱们家今天要来客人，下午你去多买点菜。”
张玲玲皱了皱眉，十分不情愿地说：“你打电话邀请的？你可别告诉我又是哪个乡下的穷亲戚？上次来了几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伯伯婶婶，在我们家又吃又喝又拿，把家里弄得脏兮兮的，你还没烦呢？”
周安国脸色滞了一下，难为情地说：“是我表姐的儿子，在一中上学，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该一起聚聚。”
一旁玩电脑的周雨霏好奇地抬起头：“爸，你表姐的儿子我应该叫什么？”
周安国想了想，说：“算着你们两的生日，你比他小六个月，要叫表哥。”
“又不是什么嫡亲表兄妹，没必要那么讲究。”张玲玲不满地嘟囔一声。
正巧这时，门铃响了。
“来了！”周安国满脸笑容地走过去开门。
门开了，李长青望着眼前比他高半个头的中年人，礼貌喊道：“表舅好。”
周安国一边帮忙接东西，一边笑呵呵地说：“你就是长青吧，可把你盼来了，一转眼长这么大了，表舅差点没认出来，来，快进来。”
李长青向里面张望了一眼，看着干净的红木地板，下意识问道：“表舅，有没有鞋套？我的鞋子刚才在外面踩了不少泥。”
周安国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都是自家人，讲究这些干什么？没关系的。”
“咳咳……”
屋里，传来周玲玲的咳嗽声。
李长青猜测，声音的主人可能是那位冷冰冰的表舅妈，坚持道：“还是穿鞋套吧，踩脏了收拾起来也麻烦。”
周安国回头望了一眼，眼角不动声色地抽搐两下，默默从玄关的鞋柜里拿出一双干净的鞋套递给李长青。
进了屋里，李长青将装有腊肉腊肠和水果的蛇皮袋放在茶几旁边，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沙发上贵妇模样的张玲玲，十分得体地喊道：“表舅妈好，这次来，主要是我妈让我带些腊肉腊肠给你们尝尝。”
“又是一个来打秋风的，准备鸟枪换大炮的。”
张玲玲在心里嘀咕一声，扫了李长青一眼，面无表情地回应：“你好。”
周安国将李长青拉到沙发上坐好，开心地说：“我就爱咱们乡下的这些土特产，在城里一年到头都吃不到几回，我姐有心了。”
周雨霏好奇地打量着李长青，惊讶地盯着他的胸口说道：“喂，你美特斯邦威掉色了，周董就剩半张脸！”
如果是上一世，李长青肯定会羞愧地无地自容，可经历过人生百态的他，早就变得云淡风轻，轻飘飘地回应：“衣服洗多了，自然会掉色，周董不会计较的。”
“不买新的吗？”周雨霏想不通衣服的图案都掉色掉了一半，怎么还能穿？
周安国不满地说：“霏霏，不许没大没小，你表哥那是节省，衣服没破干嘛买新的？学习好就行了。我可告诉你，他当初可是考了604的好成绩，是他们镇上的第一名，考进了一中尖子班，光奖学金都拿了两千。
再看看你的成绩，当年连500分都不到，要不是我交了一大笔钱，哪里上的了一中？”
周雨霏吐吐舌头：“也不算啥嘛，那年咱们市第一，还是我同学呢，她考了645分呢！比他整整多41分。”
周安国一听女儿无所谓的态度，顿时板着脸，气不打一处来，刚想教训女儿，就听到旁边的张玲玲开口了：“咱家女儿成绩差怎么了，我又不求她出人头地，累死累活学习，将来还不是要为别人打工？”
“就是！”周雨霏抱紧张玲玲的胳膊，“还是我妈心疼我。”
李长青像是看戏一样，在心里冷笑几声。
感受到屋里的气氛越来越尴尬，他站起来说道：“表舅，东西带到了，我也该走了，待会学校还有事。”
“那怎么行？好不容易来一趟，必须吃顿饭，晚上我开车送你去学校。”周安国不乐意地按下李长青的肩膀，让他重新坐了回去。
周安国的真情实意确实是发自内心的，但张玲玲的冷漠也是毫不掩饰，一时之间让李长青进退两难。
周安国关了电视机，靠近李长青坐下：“小时候，就你妈对我最好，以前没有吃的，每年假期我总会跑到姑妈家，你姐总会省下吃的给我，我们姐弟两人经常上山采蘑菇卖钱……所以，来了表舅家，别把自己当外人。”
“爸，你们那时候连饭都吃不饱吗？”周雨霏聚精会神听了起来，时不时问一两句话。
“是啊，那年代物资短缺，哪像你们现在衣食无忧。”周安国叹了口气。
正说着，电话铃响了。
“我在遥望，月亮之上……”
周安国拿起摩托罗拉手机接了电话，面色忽然变得沉重起来。
挂完电话，张玲玲担忧地问：“出什么事了？”
“工厂里的机床又出问题了，毁了一大批零件，我得去看看。”
周安国从沙发上站起来，对李长青说：“长青，晚上留下来吃饭，我尽量早点赶回来。”
李长青怕周安国分心，便点点头答应了，准备待会找个借口走人。
周安国走后，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闷起来。
“妈，你看我电脑怎么回事，图标怎么都成了熊猫？还烧着香！连QQ都打不开了。”周雨霏将电脑抱到张玲玲面前，诧异地问道。
张玲玲试着点了几下鼠标，桌面所有的程序都变成了熊猫烧香，她关机后重新启动，电脑居然陷入了频繁重启、蓝屏的死循环中。
“霏霏，是不是中毒了？”
“妈，我记起来了，之前班上的同学说过，最近有一种病毒很厉害，中毒了桌面会出现熊猫烧香！遭了遭了，我们电脑肯定中毒了。”
“电脑里面还有你爸的重要资料，这可怎么办？”
张玲玲听了也开始着急起来，万一病毒毁坏了资料，那损失可就大了。
越想越急，拿起诺基亚打给了会修电脑的老同学。
“秦斌，赶紧来我家一趟，电脑中了病毒。”
一直沉默的李长青忽然说道：“给我看看电脑，我应该能清除这个病毒。”
张玲玲和周雨霏难以置信地看着李长青，要知道这年代电脑可是稀罕物，尤其是笔记本电脑，更不是一般人能买的。
他一个连衣服都买不起的穷学生，怎么会接触过电脑，更何况清除电脑病毒？简直是天方夜谭。
“长青，电脑现在不能玩，等修好了，再给你玩。”张玲玲以为李长青拿自己开涮，心中有气，便心烦意乱地拒绝了。
秦斌在市中心开了一家电脑维修店，挂了电话后，立马带着工具来到了别墅。
看了电脑的状况后，皱眉说道：“老同学，不是我吹，大部分病毒我都能破解，但这个熊猫烧香，我是真的无能为力。”
张玲玲忧心忡忡地说：“这可怎么办，里面还有不少资料，过几天的竞标计划书，还在电脑里。”
秦斌叹了一口气：“现在这熊猫烧香病毒已经开始肆虐了，至今无人能破解。最要命的是，这电脑可以通过局域网传播，还会毁坏硬盘里的数据文件，你要尽早做好心理准备。”
张玲玲咬牙切齿地说：“制造病毒的人真可恨！那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秦斌摇摇头：“我得回去一趟，制作一个特殊优盘，现在只有将电脑里的系统强制重装这一个办法。”
张玲玲无奈，给周安国打了一个电话，得到同意后，便让秦斌回去准备。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上网！”张玲玲训斥了周雨霏一声。
“我也没做什么啊。”周雨霏委屈地说道。
“长青，你坐一会儿，我和雨霏去买点菜。”张玲玲淡淡地说着，拉着女儿的胳膊起身，也不管女儿愿意不愿意。
李长青觉得很讽刺，主人都走了，居然将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看来表舅妈是真的不待见自己。
不过无所谓，反正以后也不会有太多交集。
他看了看电脑桌面，所有的程序图标全变成了烧着香的萌熊猫。
果然是熊猫烧香病毒！
“到底要不要帮忙清除病毒呢？算了，至少表舅对自己还算不错，就当为他挽回一些损失吧。”
李长青迟疑了片刻，很快拿定了主意。
虽然手头没有处理工具，有些棘手，但对他而言，并不算太难。
上一世，他学的是计算机专业，还读到了博士，业余爱好就是破解病毒，各类代码更是手到擒来，在国际上获奖无数。
何况他曾经很佩服熊猫烧香病毒的制作者，专门研究过这款病毒的破解方法。
这款病毒起初只是恶作剧，经历过多次变种后才具有危害性。
而且这个年代的网络水平普通不高，所以，显得病毒难以破解，但放在十多年后，没有太多的技术难度。
手指按在键盘上，曾经叱咤代码世界的奇妙感觉又回来了！
借助秦斌留下的编译器，他轻轻敲动着键盘，编写着代码，很快便编写了一个破解程序。
解决掉病毒以后，李长青将编写的代码永久粉碎删除。
然后，拎上自己的背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