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繁华不及你眸
夜雨初歇，胭脂水粉染上了她的面庞，铜花镜中，倒映着她的双眸，发鬓上那一对赤金鸳鸯左右合抱，绣云金丝，凤衫霞披，似讲述着新婚的喜悦。
可夜已过半，这屋门，依然紧闭，外面熙熙攘攘的脚步渐行渐远，直到真正安静下来。
馨苑苦笑一声，抬起手拆下了那头上的发饰，随着夜的深，她的心渐凉，本就知，他不过是做戏一场，那外面敬酒的本就是另有其人，她早该明白的，可为什么，心中还是放不下？
“馨儿，可愿和为师离开？”记得大婚前日，师傅来到了她的闺房，只说了这一句，她却抱着希望亦或是太过执着，婉声回绝了师傅，那时她当真以为这太子爱着自己，也会顾及自己，可这一刻她方才明白过来，她错了，错的离谱。
泪，滑落在她修长的手指上，凉了半生。
“师傅，我……后悔了！”馨苑的声音很小，却充满了整个房间。
“那，现在可愿随我走了？”馨苑红着眼慌张的抬起了头，以为这不过是幻听，却不想，那铜镜里却倒映着熟悉的身姿，白衣长剑，暮卷烟云，红了眼眶，映出了万般情思。
“师傅，我……”
“傻丫头，这回可明白了？随为师离开吧，你看，后窗都给你打开了。”馨苑笑着点了点头，紧紧的抱住了面前的人，那一刻，再多的执念似乎也被师傅这一笑化解开了。
一袭白衣如雪，一袭红衣似血。
携手离去，没有一丝波澜。
可那大殿内，新郎却趴在桌上，没了气息。
我心上的女孩，又怎容你肆意羞辱，若她愿为你妻，我定离开。
只是，她的一句后悔，即使与这天下为敌，我也一定要带走她。
和幻永年——
“师傅，我听闻山下那莲花长得清艳，似那池中美人一般，你可愿随我下山看看吗？”
小小的馨苑此时的声音还软软的，水汪汪的眼睛一直盯着正在研磨的白哲。
这馨苑自幼失了双亲，总被她人欺，那日她险些被她们推入水中，恰巧白哲下山行修，救下了馨苑。
本就没比他小多少的馨苑却偏偏要叫他师傅，一声师傅，从此她的身影便一直常伴左右。
“好啊，那为师便随馨儿下山，你可记得，切莫……”
“切莫瞎跑，切莫动用法术，切莫胡言乱语，切莫伤害他人。师傅，你下次要不要换几句，这些我都可以倒背如流了。”馨苑软软的声音中却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口气，这或许也是白哲更加对她欢喜的原因。
那日，馨苑看到了满池莲花，轻轻的唱起了一曲歌谣。
一曲长歌一杯如莲，这女儿的欢喜，本就简单。
白哲喜欢看着她的笑颜，于是带回了许多莲花种子，从此后，那枯燥的山上便多了一池白莲。
馨苑那日又想去山下小舟边戏水，可白哲偏偏要处理院中之事，馨苑不满的撇了撇嘴，独自下了山，在那小舟岸边唱着师傅写下的歌谣。
“南山风月，花落缠缠，一半是青苑，一半是白莲，若莲开……”
“何人在歌唱？”从岸边走来的青衣少年到了小舟旁，手中拿着本书，看起来像是一位书生一般。
馨苑看了看不远处的他，只这一眼，心却有些悸动，这男子好生仙气，那莲花似乎都不及他的干净啊。
“姑娘，这歌曲甚是悠扬，可是姑娘所唱吗？”
“是啊，公子有何事吗？”
“无事，只是觉得这歌与姑娘十分相配。”馨苑被他的几句话说的有些娇羞，淡淡的染上了一层红晕，自此后，她便经常独自来这小舟岸边，只为与这公子能多说几句罢了。
莲花开的更加盛了，而馨苑也终是动了心。
“馨儿，你可知那男子并非真心对你？”白哲皱起了好看的眉眼，在听到馨苑那一句我要嫁人了后便再也没有放下。
“师傅，你怎知陌公子并非真心对我？”馨苑看着师傅，这是她第一次违背白哲的意愿，而她眼中的笃定更似刀剑般扎入了白哲的心，这个傻丫头，自己到底该如何才好。
“随师傅下山，你便知那陌公子为人如何。”白哲指着门扉，语气有些生冷。
“下山就下山。”馨苑声音极小的嘟囔了一句。
白哲带着馨苑下了山，却不想，却被师傅领到了一个看起来十分富贵的府前。
“馨儿，你可知那陌公子是这当今太子？皇室中人，各个心怀鬼胎，你又知他心性如何？”馨苑其实并不知这陌公子到底住在何处，家中何人，这一时，也回答不出。
白哲牵着馨苑又来到了那醉香居，而通过法术，馨苑便看到了里面那个熟悉的公子，他依然一副干净的模样，可那笑容，却与馨苑所见的大有差异，她不知是如何回来的，只记得她好像对师傅发了脾气，师傅抹去了她眼角的泪，什么也没有说便离开了。
那日，她抱着期盼也抱着冷淡，看着漫天的星眼，心中却还是不愿放弃。
大婚那日，琉璃裙上身，白哲看着她披上了那红色盖头，本以为太子会来娶她，若对她不好，日后他定会让那太子付出代价。
却不想，那太子竟叫了另一男子所代替。
白哲怒了，他心疼自己的傻丫头，也痛恨自己为何不带走她。
既然那太子不愿娶，那便不娶，自己定不会轻易放过，至于那个代替太子的人，也不必再活。
“太子陨了——”太子府混乱的声音中夹杂的哀吼痛哭，站在府外的白哲嘴角微勾，变出了一朵白莲转身离开。
一年后芳草碧流，这世间，多了一对救济世俗的恩爱夫妻，传言，他们住在一片仙境之处，那里有着一山的白莲，还有两个孩童咿咿吖吖的唱着一首仙歌。
“南山风月，落花缠缠，一半是青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