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上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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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中计(下)

“父亲他会有事吗?”铁蒙嫣走到景煊身边,担惊受怕道,“我好担心啊!”

景煊则是故作从容的安抚她的情绪,说实话自己的心里面现在也是七上八下的,“有哥哥在呢,一切都会好的。”

很快,他的目光就转移到了这些乡勇的身上,他那冰冷的眼神倒是让看到的人不寒而栗。他也终于开口了,语气凉薄,“你们这五百士卒我要你们听从调遣,现在立刻跟我去追寻铁卫。”

命令下达之后,景煊并没有得到手下乡勇的回应,他们仍是站立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这群人不是傻子,才刚刚死里逃生,怎么可能又急着去送死呢?

看到他们没有任何动静,景煊属实有些伤感,“他是你们的知府大人,相当于你们的衣食父母,平日都是以真心待你们,军中但凡有受伤阵亡将士的抚恤哪个不是他自掏的腰包,他是在拿自己的俸禄换你们的心安啊!”

“你们……”

尽管自己费尽口舌,他们还是无动于衷。

景煊无话可说,这些乡勇的冷漠出乎他的意料,铁卫曾经与他们的朝夕相处并没有让这些人日久生情,反倒是到了危机关头,各自争相保命罢了。身处在这样的乱世之中,人们朝不保夕,贪恋生存已经成了寻常之事。

观望了下他们,景煊发现这些人的脸上没有丝毫愧疚之情,甚至还暗藏着几分窃喜。见调遣乡勇无望,便也没作停留,他转头就奔赴到城门口,从守卫那里牵来一匹良驹,策马奔向了远处。

江陵城外数十里的一处小山坡上,埋伏着几个骁骑营的探马,当他们目睹铁卫的数万大军经过此地时,十分心惊,便连忙派人回营向吴王宋希恒汇报此事,后者则是继续留下来摸清他们的行踪。

此时骁骑营军帐之中,自从收到探马带回来的消息,已经是大将云集。

吴王宋希恒站在他们中间,表情严肃又沉默不语。铁卫突然带兵出城,不知去向这也不禁让他很是费解,事到如今,他那欲与铁卫里外夹击侯炯的计划也必然会成为所谓的空谈。

“铁卫身负皇命,以数万散兵游勇镇守江陵城,这也算是勇气可嘉,为什么偏偏到了这个时候他就敢擅离职守呢!?”

“我想不明白啊!”

此时此刻,宋希恒犹如百爪挠心一般。以自己对铁卫的了解,他断然不是那种大奸似忠之人。接着他又对身边的探马问道:

“铁卫所部的行军路线你可知道?”

“殿下他们走的是官道,看样子是往帝京的方向去了。”

他陷入了沉思,自己的神经也不由的紧绷。

“殿下请容末将斗胆进言,铁卫此举可见是包藏祸心,侯逆叛军对江陵防备森严,他的人马又是如何安然无恙出城的呢?”骁骑营统领徐冉突然发问道,他的顾虑也是吴王宋希恒所揪心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出兵紧随铁卫的军队,好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途中如有异常,徐统领便让你的骁骑营以逸待劳吧。”

宋希恒斩钉截铁道,目光里透着坚决。

就在景煊驾马前去追赶铁卫不久,为了以防万一,吴王宋希恒也决定出动他的骁骑营全程追踪铁卫的动向。如果让他威胁到帝京,这也是自己不愿意看到的。山路曲折陡峭,景煊马不停蹄,他满心牵挂着铁卫的安危,可到最终还是没赶上这场灾难的发生,甚至差点连铁卫的最后一面也见不上。

吴王宋希恒的骁骑营是有着好几万人的军队,所以只能适合走官道,而景煊抄的是小路,自然比他们更快赶到。

离江陵数十里外一处不为人知的山林上,遍布讨逆军的伏兵,候炯正手持着已装填完弹药的火枪与李承林站在了一起。他俯视山脚下的官道,心中十分得意,接着自己又端上了枪,做起了瞄准射击的姿势,枪口指向了对面,却并没有扣下扳机,因为他还在等待属于自己的猎物出现。

“你说景煊他是不是太过于天真了,他居然还敢相信我要的只是座空有其表的江陵城。”候炯言语轻浮的耻笑道,“事已至此,我也不妨实话告诉你,我要的不止是一座城池,还有铁卫等人的性命。我还准备将他的人头砍下来,送给陛下当蹴鞠呢!”

“大人你既然如愿得到了江陵,不应该放铁卫一命吗?”

李承林想起了不久侯炯对景煊的承诺,显得犹豫的反问道,因为他何尝不知道活人永远比死人有用多了,如果仓促杀了他,就完全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但对侯炯而言他是铮铮铁骨,铁打的汉子,就算是身陷死地他也断然不会求饶,既然如此那么就只能斩草除根。

“亏你还是参将,也不动下你的猪脑想想,铁卫要是有请降之心的话,在江陵的时候早就降了,就算活捉也难以征服他的意志,本帅也绝不能养虎为患。”

高大的树木上方筑有一个硕大的鸟巢,许多树枝刚好支撑它,那巢穴中有几颗鸟蛋,还有刚觅食回来的母鸟在给雏鸟喂食。侯炯就站在树下瞻望着,他的眼神空洞,观察的很是细致入微。待巢穴中的母鸟飞走以后,突然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凶恶,抬起枪便将高处的鸟巢击了个粉碎。

“虽为畜类,但本帅也必须让它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这场兵祸终究是悄无声息的到来了,铁卫的人马以及那些随行的的老少妇孺都将毫无保留的进入到侯炯的埋伏圈内。当他看见山下的官道出现铁卫的军队时,自己的内心是欣喜若狂的。他连忙下令让火铳手们进入战备状态,而自己的目光则是寸步不离的紧盯铁卫,擒贼先擒王,侯炯想先发制人,打算利用身在暗处的机会除掉铁卫,他还拿出了精心准备的铅弹。

官道(古时,由官府出资开凿修筑的道路。)很宽敞,铁卫的队伍很长人也很多。他们当中却显得十分混乱,老弱病残的百姓相携而行,有些腿脚不便的老人只能让士兵背负着前行,亦或是让军队里的战马驮着走。铁卫这样做,也是为了尽量节省出时间,在路途上耽搁的时日久了,恐生变故。

此时,铁卫正和自己的师爷驾马行驶在官道上,他心情烦闷的望了望身后的大队人马,便对旁边的师爷表现出了疑心重重,“我总觉得这里面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细想景煊当时在饭桌上给我的崇武御笔肯定不简单。”

“难道这里面是隐藏了什么天大的阴谋!?”

“崇武御笔是陛下所写,大人先前也给下官看过,单从字迹上就难辨真伪,作为加急文书,又无加盖陛下的御玺,这属实有点说不过去吧。”

师爷言语谨慎的说道。

他们似乎意识到了这整个事件的严重性,这里头的深层原因也是铁卫至今无法参详的。要是换做其他人,再加上这么明显的漏洞,自己也绝不会相信眼前这个所谓的崇武御笔。可恰巧此人是景煊,铁卫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们感情十分深厚,崇武御笔就算是假的,哪怕是破绽百出,在他看来,景煊是没有理由加害自己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都已经走到了半路,哪有回去的道理。他的执拗,正合侯炯的心意。这一路上铁卫的军队行走的很艰难,他好像在绝望中看到了点希望,但好像又无数次陷入了绝望。

山雨欲来风满楼,此时的官道上刮起了大风,尘土飞扬,两边大树的枝叶开始沙沙作响。突然发生的这些,让师爷心中有了一种不祥征兆,他坐在马上心不在焉,不由的拽紧了整根缰绳,使马匹驻足在原地不停打转。铁卫在这般恶劣的环境下同样也是进退不得,他连忙命令全军停止了前进。

“这哪来该死的风沙,害的我连铁卫的人影都看不清!”

侯炯移动着火枪不耐烦道。

“大人要不我们等这风沙的劲头先过去了再说。”

李承林刻意地说道。

“贻误了战机,信不信我拿你开刀!”

飞沙走石之间,黄土弥漫,铁卫的整支军队已经被风沙吞噬,其中的大部人马四散奔逃,更何况他们只是些未经战阵的乡野村夫。铁卫眯着眼睛强行下了马,不停的拉回了不断奔逃的军士与百姓,风沙很大,让人睁不开眼,人与人之间看不清谁是谁,他只能一边大声嘶喊安抚军心。

此时此刻,只留下了师爷一人坐在马上。侯炯以为时机到了,风沙之中,他可以依稀的看到里面有个模糊的身影,端坐在那马上,他便以此断定这人是铁卫,没有丝毫犹豫的开了枪。

闻讯间,师爷突然觉得浑身剧痛了一下,整个人都摇摇欲坠,他带着强烈的眩晕感看了眼自己的腹部,顿时被吓得不轻。此时鲜血已经染红了衣裳,他不敢相信的用手去碰了碰,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似乎这一切都变得不可思议。他还没来得及做思考,便全身发软的重重摔在了马下。躺在地上的他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劲,挣扎了好几次也没能站起来。

侯炯眼见得逞,便连忙出动了所有的火铳手对风沙中的人进行近距离射杀。像火铳这种武器只有近战才能发挥它的杀伤力,远战只能伤其皮毛。很快火铳手们的枪声就响彻了四周,风沙中的人开始慌不择路,没过多久,便接连倒下了一片。铁卫也算聪明,趴在了地上才幸免于难。

“众将士快卧倒,我们中了敌人的埋伏了!”

“诸位保命要紧啊!”

铁卫声嘶力竭的喊着,内心十分痛苦。

可是不管他怎么叫喊,也都无济于事。狗急了还会跳墙,更何况是被逼向绝境的人呢。这个时候他们似乎忘却了生死,只要是能看见使火器的士兵就猛扑上去,上演了一场真正的殊死搏斗。持火器的讨逆军哪见过这阵势,顿时撒丫子就跑,生怕折在这风沙中。但是逃出生天的却是小部分人,大部分讨逆军已然被那些乡勇纠缠上了,生死未卜。

“知府大人…”

师爷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体力也渐渐不支。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铁卫,哪怕用尽全力也要呼唤着他的名字。好似他们真的心有灵犀一般,无意间铁卫望了望风沙的四周,却发现已经没了师爷的任何踪影,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战马的嘶鸣声,他不禁心头一震,连忙向那地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