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传〔1〕

何处，烟雨，隋堤春暮〔2〕，柳色葱茏。画桡金缕〔3〕，翠旗高飐香风〔4〕，水光融。青娥殿脚春妆媚〔5〕，轻云里，绰约司花妓〔6〕。江都宫阙〔7〕，清淮月映迷楼〔8〕，古今愁。

【注释】

〔1〕河传：见温庭筠《河传》（江畔）注〔1〕。集收庄词本调三首。

〔2〕隋堤：即通济渠堤。因隋炀帝时所开，故名。《隋书·炀帝纪》：“炀帝自版渚引河，作道路，植以杨柳，名曰隋堤，一千三百里。”唐温庭筠《送淮阴孙令之官》：“隋堤杨柳烟，孤棹正悠然。”

〔3〕画桡：彩饰船桨。这里代指华美的楼船。桡，底本作“挠”，从《全唐诗·附词》改。

〔4〕飐（zhǎn）：吹动。唐柳宗元《登柳州城楼寄漳汀封连四州刺史》：“惊风乱飐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墙。”

〔5〕青娥殿脚：指为隋炀帝牵羊拉船的美女。《隋遗录》卷上载隋炀帝御龙舟，“每舟择妍丽长白女千人，执雕板镂金楫，号为殿脚女。”又《开河记》谓炀帝诏造大船，泛江沿淮而下，“于吴越间取民间女年十五、六岁者五百人，谓之殿脚女。至于龙舟御楫，即每船用彩缆十条，每条用殿脚女十人、嫩羊十口，令殿脚女与羊相间而行，牵之”。

〔6〕绰约：姿态轻盈秀美。《庄子·逍遥游》：“藐姑射之山，有神女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司花妓：隋女官名。据《隋遗录》卷上载，炀帝幸江都，有洛阳人献合蒂迎辇花，帝令御车女袁宝儿持之，号“司花女”。

〔7〕江都：今江苏扬州市。隋炀帝下江南，曾在此大兴土木，建造宫殿楼台。

〔8〕清淮；清澈的淮河。淮河源出河南桐柏山，流经河南、安徽，至江苏入洪泽湖，又至江都入长江。迷楼：隋炀帝建，故址在今江苏州西北观音山。据《迷楼记》载，其“楼阁高下，轩窗掩映，幽房曲室，玉栏朱楯，互相连属，回环四合，曲屋自通。千门万户，上下金碧……人误入者，虽终日不能出”，故被隋炀帝名为“迷楼”。

【译文】

这是在哪，烟雨濛濛，晚春时分的隋堤，柳色已青翠葱茏。金缕装饰的楼船，高扬的翠旗被香风吹动，天光水色交融。

牵龙舟的少女个个春妆妩媚，在轻云薄雾里，立着风姿绰约司花妓。瑰丽的江都宫阙，夜月映着淮河中的奇幻迷楼，古今多少怨愁。

春晚，风暖，锦城花满〔1〕，狂杀游人〔2〕。玉鞭金勒〔3〕，寻胜驰骤轻尘〔4〕，惜良晨。翠娥争劝临邛酒〔5〕，纤纤手，拂面垂丝柳。归时烟里，钟鼓正是黄昏，暗销魂〔6〕。

【注释】

〔1〕锦城：又称锦官城，即四川成都，故址在今成都市南。

〔2〕狂杀：欢快至极。杀，同“煞”。

〔3〕勒：马络头。

〔4〕寻胜：寻找出众的景色。

〔5〕翠娥：美女。临邛：县名，在今四川邛崃市。汉代司马相如曾与卓文君在这里卖酒谋生。

〔6〕销魂：见温庭筠《菩萨蛮》（雨晴夜合玲珑日）注〔7〕。

【译文】

晚春时分，风和日暖，锦官城满是鲜花，游人们欣喜若狂。玉饰马鞭金络头，寻胜景往来奔驰尘轻扬，珍惜美好时光。

少女争着劝客畅饮临邛美酒，那纤细的双手，像拂面的柳丝般温柔。在烟霭中归来时，正是钟鼓已敲响的黄昏，不由黯然销魂。

锦浦〔1〕，春女，绣衣金缕，雾薄云轻。花深柳暗，时节正是清明〔2〕，雨初晴。玉鞭魂断烟霞路〔3〕，莺莺语，一望巫山雨〔4〕。香尘隐映〔5〕，遥见翠槛红楼〔6〕，黛眉愁。

【注释】

〔1〕锦浦：锦江岸边。锦江在成都南，相传蜀人织锦濯其中则锦色鲜艳，濯于它水则色泽暗淡，故名锦江。浦，水边滩地。

〔2〕清明：见温庭筠《菩萨蛮》（南园满地堆轻絮）注〔2〕。

〔3〕玉鞭：这里代指执鞭人。烟霞：山水胜景。南朝齐谢朓《拟宋玉风赋》：“烟霞润色，荃荑结芳。”

〔4〕巫山：见皇甫松《天仙子》（晴野鹭鸶飞一只）注〔6〕。

〔5〕隐映：时隐时现。

〔6〕翠槛：绿栏干。

【译文】

锦江岸边，春游女子，绣花衣镶着金丝，轻薄如云雾飘逸。花色深沉柳阴浓，时节正当是回暖的清明，雨后天气初晴。

马上游人为沿路风景而陶醉，黄莺娇啭如语，一眼望去巫山正下雨。带香的轻尘隐现，远远看见绿栏红楼毗连，美女细眉微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