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离别
待得林老爷丧期结束已近严冬，贾府因着元妃省亲急召贾琏回府，老太太特地带了话，务必将林妹妹也一齐带回，将林妹妹一人留在姑苏她是万不能答应的。贾琏差人回了老太太话便前来找铭恩黛玉商议。
“铭兄弟，这林老爷眼看丧事已过，本欲让林妹妹尽完孝再离开也不迟，只是现下皇恩浩荡，准了我家娘娘回府省亲，届时阖府上下须得人人到场，兹事体大，府里传了话让我务必带了妹妹回去，算着时间这边不得不动身了。”贾琏说毕，慢悠悠的喝了口茶。
“既如此皇事要紧，小弟便不多留，琏二哥想何时动身？小弟派人去做安排。”铭恩赶紧道。
“那就明日吧，这两日天气好，若再变天了，路上不好走。”琏二哥想了想，说道。
“如此快”铭恩无意识的说道，转身看了看姐姐，“那小弟这就去安排，不知道家姐能否过完年再回去外祖母处不迟？”
“老太太特意叮嘱了，这我也不得不从命不是，铭恩兄弟莫难为我才是，带不回林妹妹，老太太非得打折我的腿不可。”贾琏半开玩笑的拒绝道。
“铭哥儿莫难为琏二哥了，这边就随了二哥哥一起走罢，也省的劳烦祖母又得派人再跑一趟。”黛玉阻下了还想说什么的铭恩。
父亲让姐姐去贾府，一为长姐，长姐自幼在贾府长大，又得外祖母宠爱，现下长姐于贾府处，自比我处更得庇护。二则盼着贾府老太太因着对长姐的喜爱能对我给予照应。我虽不期贾府的照应，却希望自己能像父亲一般将长姐保护的这样好，不沾世俗凡尘。现下的林府虽表面平静，可内里多少人还在算计，我既答应了父亲，就不可为私心留下长姐与我一起受难，待我平息了一切，再接长姐回府也不迟。
“也罢，长姐既如此说，就依长姐所言，只是这事发仓促，有些替姐姐带给祖母和两位舅父家的哥哥姐姐的东西还没来得及置办，我现在就派人去采买，还麻烦琏二哥一并带过去替我和姐姐孝敬老人家和各家哥哥姐姐才好。”铭恩道。
“这倒有什么要紧，有这份心也就罢了，我一定替铭兄弟带到，只是莫要误了明日动身的时辰便好。”贾琏说道，并不推辞。
“琏二哥放心，误不了。”说完，便转了出去，打点家丁火速去置办采买，待得安排后又回房告了声得罪便带了黛玉去住处打点行囊。那边厢林姨娘听闻此消息，也赶了过来，可巧碰到了贾琏正在品茶：“听下人讲，琏二公子这是就走了？”声音婉转如莺。“是，这些日子麻烦林姨娘了，现下已让下人打点行装，明日便动身了。”贾琏躬身回复道。
“琏二公子说笑，该我们谢你才是。”林姨娘默了默道，“本该好好款待，奈何家中遭此变故，累的琏二公子费心不少，这还没好好感谢就又要走，我们怎么安心的了。”
“姨娘说笑了，姨娘只要能念着我的好便就罢了。”贾琏笑道。
“自然记得的，琏二公子此去，可莫忘了我林姨娘和你家表弟才好。”
贾琏答非所问，“听闻林姨娘处又得了几坛好酒，不知姨娘可否允了侄子今晚再去讨几杯吃吃？”
“你这狗鼻子，姨娘几坛酒都放不安生。”林姨娘啐道。
“那姨娘允是不允？”贾琏笑道。
“琏二公子既然开口，哪有不允的道理，别说几杯，就是全都拿走也没什么，还能舍不得这点酒不成。”
“那琏儿这块先谢过姨娘了，还是姨娘知道疼侄子。”贾琏假意屈身道。
“行了，别耍贫嘴了，铭哥呢？怎得能留你一人在此。”林姨娘说完才恍觉得自从进来便没看到铭哥。
“铭兄弟带了林妹妹去了，应是临走有些体己话要嘱托，我这也不好跟着去。也是我走的急，便由着他们去了，再说了，一家人何必在意这些，我也可以和姨娘说说体己不是？”
“呸，莫要不正经，我可没什么体己话同琏二公子讲，不行，我得去看看。”说着，站起身就要走。贾琏自是晓得她打的什么算盘。
“那我也随姨娘一并去看看。”贾琏也跟着站了起来，不容拒绝道，林姨娘无法，便问了婆子去处，一问竟是去了府库，姨娘不由的脚步加紧，那点坏脾气似是藏不住了。
待得来到府库，却未曾见到黛玉，铭恩见到姨娘和琏二哥一起过来也是纳闷，却未做他想，招呼道：“姨娘、琏二哥。”还未等得见礼，林姨娘已捺不住问：“铭哥来府库做甚？”“这不姐姐要走了嘛，父亲临前吩咐我将姐姐的嫁妆和在贾府的吃穿用度一并带了过去。所以特来这边打点一番，姐姐对这些身外俗物无甚上心，正巧琏二哥来了，就麻烦琏二哥帮忙照看一下了。”说完便拉了贾琏上前，任由姨娘如何使眼色也似未瞧见一般：“这几箱里是父母亲留给姐姐的一些古代瓷器、名人字画和翡翠珠宝，须得细细清点，小心保管才好；这些是母亲带过来的嫁妆，现在也一并留给姐姐；这几箱是父亲因着姐姐的病，找寻的一些难得一见的补药，这里让下人拟了份清单，也一并交给琏二哥麻烦路途小心保管，以防丢失磕碰了。还有这一箱，是给琏二哥和琏二嫂子的谢礼，这些天多亏了哥哥在小弟才未能出什么大岔子。更何况姐姐以后还要麻烦琏二哥和琏二嫂子多多关照，琏二哥莫要推辞，我这边也好放心。”
贾琏听得也未过多推辞，虚虚谦让几句便接过来受了，道一声：“铭兄弟放心，琏二哥定尽心送到，交了老太太处好好替妹妹保管，待得妹妹出嫁再一并交还与妹妹，绝不让林妹妹受半分委屈。”林姨娘听着已是着急万分，这府库都快被搬空了，可是琏二公子在此她却是半分都发作不得，只得由着她那傻儿子将这些细细清点封装，拟好清单后交给了贾琏帮忙带过去贾府。贾琏收了详单，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待得贾琏走远，林姨娘忍不住骂道：“你个榆木脑袋，你长姐对这些不上心你又何必费此心力，你不说有谁知道，现下好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我看你以后怎么过活？房契地契呢？也一并给了？”
“是，一并给了。”铭恩答道。
听得此说，林姨娘火冒三丈，“你长姐离姑苏天高路远，房产地契给了她有何用？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败家玩意。”
“父亲遗命，不敢有违。”铭恩回道，无半分回还的余地。
“父亲父亲，你只道父亲，可管过你姨娘死活？”林姨娘终是绷不住哭了，“没了这些，我们以后要如何过活？这么一大家子靠什么去养？”
“姨娘莫要担心，父亲留给我们的远够我们过活，再者这些本就是父亲留给姐姐的，怎可侵占？若父亲泉下有知，如何安息。”铭恩也有丝气恼，气恼姨娘的小人行径，却也明白她对自己的苦心，不得不耐着性子劝道。
林姨娘见着木已成舟，黛玉又有贾府依靠，哪里是她可胡闹撒泼的，现下一点办法都没有，哭着由着嬷嬷扶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