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来信

出了洛阳正式踏入北方地界，风景越发不同，及至长安已是入冬，万里平原白雪皑皑，树木萧瑟，与那红墙灰瓦相映成辉，别有一番风情。因着冬日里，黛玉的病症时常发作，铭恩做主，便在这长安城里住了下来，待明年开春再行不迟。

长安不比南京，空气干燥，入冬后虽有雪梨、血燕不间断的滋养着，黛玉依然时常咳嗽，不得法铭恩只得寻得一处温泉山庄，有了水汽的滋润，又时常泡了温泉方觉好些。这日，铭恩正从外间采买回来，正吩咐了小厨房去做了汤，便听得徐大说林伯来信了，铭恩连忙接过了信问到：“可扰着小姐不曾？”徐大默默的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我看是林伯的便悄悄拦着了，小姐应还不曾知。”铭恩听完满意的笑了笑，“可以呀徐大，越来越会来事了，不枉主子白疼你。”听得铭恩夸奖，徐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铭恩带了信便进了房，信中讲老太太、琏二奶奶时常遣了人来问少爷小姐安。宝二爷自回府后便一直称病未出，贾家为了冲喜定了本月十五就要完婚。不知为何琏二奶奶向林府借了几个伺候小姐的丫鬟，因着主子不在，琏二奶奶的脸面又不好驳了，遂擅自做主遣了几位过去应个卯。林伯讲或许不几日宝二爷病好些便会过来也未可知，让主子莫要担心，若有消息，会随时写信告知。

林伯的信洋洋洒洒写了很多，却没有一处好消息，铭恩皱了皱眉头，恐怕这位宝二哥终究会负了姐姐的深情。虽说现下姐姐似乎放下了，可情之一字，铭恩虽未动却懂，古往今来情深不寿者众，姐姐郁结在心终不是办法，只愿着这一路行来的人事物能让家姐想开些。正发着呆，便见紫鹃前来，“老爷，小姐听闻有信差至，遂让我来问问可是京中来信了，一切可还安好？”

铭恩抬头看了看紫鹃，不知该如何答复，紫鹃看着铭恩神情，心中已知八九，“可是宝二爷要娶亲了？”铭恩点了点头，“想当初在贾府的时候便听鸳鸯姐姐讲，老爷开春便要去上任，遂同老太太，太太商量想着宝二爷回来便把婚事办了，现下宝二爷回来了，自然···”紫鹃停了停，“宝二爷可曾，可曾····他是真心待我家姑娘的。”

铭恩笑了，“可曾抗婚？可曾来林府寻过长姐？傻姑娘，我们终究将他想的太好，我亦留了书信予他，只要他愿意，我便将长姐许了他又何妨，从此天南地北，琴瑟和弦，原以为是个不世俗的，却原来也是个舍不得王权富贵，金玉良缘的负心公子罢了。世间多是薄情郎，到底是长姐错付了····”

紫鹃听了不禁留下了眼泪，姑娘看似放下了，却也每日打听着信差，听得有信至便立刻遣了自己过来问，不过是还在幻想宝玉不会负他，可如今怕是一腔期盼终归化为虚影，“那如何说与姑娘听？”紫鹃哭着问，“总归是会知道的。”

“紫鹃姐姐莫哭，先止了泪，莫让长姐瞧出来，如今长姐在病里，不可过分伤心，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紫鹃听得，默默拭了拭泪。

就这样静默着，不知过了多久，铭恩看紫鹃已瞧不出任何迹象来，“快回去罢，长姐身边离了人也不好，回去小心些，长姐心思细腻，莫让长姐察觉到什么。”紫鹃点了点头，换上了一副笑脸，便告辞离开。

这边厢黛玉等了许久，待得紫鹃回来忙问缘故，紫鹃捡好听的说了，黛玉听了点了点头，不知过了多久终是忍不住问道：“宝玉···宝玉可回来了？”紫鹃听了忙回道：“听林伯信上说贾府的人讲，宝二爷随了北静王爷去巡边，恐是一时半会回不来，看年下来不来得及赶回来。”黛玉听得便默默的点了点头，流了会子泪“宝玉可安好？”“姑娘放心吧，随行的人护着，肯定没事的。”“娶亲···宝玉娶亲的日子可曾定了？”，紫鹃立时回道，唯恐慢了又惹得姑娘眼泪来，“那倒没有，宝二爷一直未回，娶亲的事也就一直拖着。”黛玉听得不知是喜是悲，“喜的是宝玉未曾娶亲，她知道宝玉心中有她，她亦心中有他，可叹天不遂人愿。悲的是既知心中有她，又有什么奈何，如今窃喜他不能娶亲，可也明白，皇恩已下，回天乏术，终是自己自寻烦恼罢了。”

想着想着便悲从中来，紫鹃少不得安慰一番，这才哄得姑娘睡了过去，可终是知道，姑娘这是还未放下，如少爷所说能医心者，一为人，二为时。现下宝二爷怕是指望不上了，只盼着能离京都远些，宝二爷的消息越少越好，天长日久的，或许就看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