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湛卢出鞘（1）

天阶凉如水，只有蟋蟀在弹奏着秋的乐章，不知疲倦。

“大夫，该回屋了，外面太凉了。已经结露水了。”

秋菊站立在他身后。

刚才宋玉被抬进屋时，因醉酒呕吐了一身，秋菊刚把屋子和换下的衣服收拾干净，就发现他不见了。

“我看见她了，真的是她，她回来了，秋菊你快去打听吧。”

秋菊的泪水窝在眼框中，没有落下来。

“她很好，已回到了家乡，不会再回来了。这不正是大夫希望的吗？”

月影移动，落叶摇散，清辉满地。

鼓已破，磬已裂，知音绝。

卫士把手伸到灵君的鼻子下。

“大王，她已......”语声哽咽。

熊横被灵君的狂舞带入了癫狂之中，满地被烤干的血，仿佛那头怪兽在血光中又形成了魂魄，向他冲过来，背上的箭杆乱颤，鲜血涌出，把他淹没。

熊横偈斯底里地叫道：

“子兰，快，把怪兽赶出去。”

子兰双手按在酒壶上，动也不动，双目阴森地瞪着前方。

卫士用毯子裹住灵君，把她拖出宫殿，墨绿色的琉璃珠子早被炭火烤焦，绳子断开，珠子散落一地。

“当”，乐尹手中的鼓槌跌落在地上，他弯腰拾起鼓槌，把滚在脚边的几颗琉璃珠子，悄悄地捡起。

宋玉还立在院中，他摇摇头，刚才，真是一场梦吧。他安慰自己，跟着秋菊慢慢走回屋。

那一轮遥远的冰轮作证，山河共鉴，难道我与灵君，永远是一场梦？

秋菊看着升到中天的明月，心乱如麻。

王后马上要来见宋玉，那么灵妃已死的消息就会通过王后传到他这儿，怎么办？怎么帮他？

“姐姐也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我还要送熊大哥。”宋玉道别。

时间已经不多了，秋菊此刻拿定了主意：

“宋大夫，你这么关心秋菊，我心中感激。求大夫一件事，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好好活着，楚国已经失去了屈原先生，不能再失去您。王后马上就会到了。”

秋菊的话刚落地，门外已响起环佩之声。

秋菊低语：

“快，快抱着我。”

宋玉明白了她是要牺牲自己。

“不，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如何能让姐姐清誉蒙垢。”

秋菊脱下内衣，拥紧宋玉。

王后挑开了珠帘，满腔的热情，被她最信任的婢女出卖了。

她一字一字地说：

“宋卿，你该离开后宫了，后宫的野花野草太多，会污秽你的耳目，摇动你的心神，我原来是让你到这里来找清静的，这里已不适合你居住，秋菊，知道背判主人的下场吗？”

秋菊并未理王后，只是叮嘱宋玉：

“记牢，无论她说什么，发生什么，都要好好活着。”

秋菊被侍卫拖下去。

宋玉跪在这个高贵的女人面前，曾几何时，是她跪在他的怀中。

“王后，放了她吧，是臣逼她做的事。”

面对一个爱而不得的女人，宋玉却提出是自己主动挑逗她的下人，无异于火上浇油。

“宋大夫，在你未进宫之前，秋菊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好了，现在她自由了，她的国也亡了，亲人也没有了，她们一家可以团圆了。你怨恨我是一个凶狠的女人对吧？我得不到你的怜悯和赞许，无论外面发生什么，我只能守在后宫，把青丝交给白发，把红颜兑给衰老，把情感押给孤独，把希望抛给尊贵，哦，宋玉宋玉，”王后连喊几声，最后判定：

“你走吧，走得远远的，离开这儿，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