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巫山神女(4)
跑步跑到极限是什么状态?
鼻子吸不上气,喉咙干哑,双腿发软,浑身酸痛,想呕吐。
如果后面有追兵,即使跑到了极限,还是要跑,那又是什么状态?
现在的灵君就面临着这样的假设。
她脚一轻,栽倒在野草的怀中。野草散发着清香,软软地垫起她疲惫的身子,她看见了天上的白云堆涌,如浪如絮,有的象一匹匹健马,天马行空,她多想能拥有一匹这样的马,带她回到家乡。
她起初迷失在山中,一路上的狂奔,小黑马又累又没有好好吃食物,倒在了路上。她走出了大山,一路上靠乞讨活着,越往南走,人烟稀少,为了躲避战乱,人们都往北逃亡,走过的村庄,十室九空。
留下来的只有走不动的老人,守着空屋和田地,他们十分惊讶地注视着衣裳褴褛的这个女孩,把仅有的食物分给她,而她能回报这些老人的,就是为他们再跳一支舞,舞姿让充满死亡气息的山村,被许久都没有的活力割开了一面,透出早春的气息。
村民们没有挽留她,想回家的孩子是挡不住的,谁又能留住南飞的鸿燕呢?
灵君判断快到云梦泽了,只有云梦的山,才这般清秀,水才这般甘甜。
忽然,她把头贴在了草地上,把耳贴紧大地的胸脯。鼓声,是鼓声。
这是离家近了的声音。难道附近还有没有撤退的人?
鼓声嘭嘭地传来,越来越清晰,难道是有人在祭祀?
她的劲力陡增,朝着鼓声的地方爬过去。
灵君爬上山丘,鼓声的声源正是在山丘后面。
一字排开,击鼓的卫士们骑在马上,等着她投奔过来。
扑向灯火的是飞蛾,奔向鼓声的一定是灵君。
卫士们毫不怀疑,滚落在他们脚下的这位女子,虽然脏得看不清面目,但她就是灵君。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今晚的月亮象一枚独眼,瞪着观看人间的角角落落。
楚宫张灯结彩,街道与集市也被打扫得干净,宫女们进进出出,捧盏布席,迎接秦国使者的到来。
明天,左大夫黄歇和太子完将作为人质出使秦国,为了舒缓这个悲伤的时刻,熊横决定把伤心事办成喜事,用以振兴民间低落的情绪。
大殿上,他勉强支起身子,为太子送行。
“完儿,坐到我身边来”。
熊横唤过太子。
完已成长为少年,他还从未一个人出过远门,他走得最远的路,就是从郢都走到陈,但这也比去秦国的路途近,他哪里知道他要去的地方,前途险恶,他向任何人打听,都没有人告诉他秦国在哪,连母后也不说。
熊横叮嘱:
“一路上要听从黄大人的安排,不得任性胡来,要多向黄大人请教,也不要害怕和想家,你子兰叔叔像你这么大时,也出使过秦国。”
熊横假装这只是一次度假,就像去云梦泽一样。
太子完懂事地点点头,一想到自己要被放飞,他把高兴劲藏在心中。
他本想问子兰秦国什么地方最好玩,但看见子兰往日阴沉的脸,今天却露出了笑容,他反倒感到了害怕。
他也曾问过母亲,秦国是她的家,一定知道哪里好玩,而母亲说,她从小到大,没有走出过宫门,这宫里有什么好玩的,全天下的宫里都是一样的。
所以,秦国对他来说,完全是未知的。
熊横对坐在下席的黄歇说道:
“左大夫,寡人把太子这就托给你了,要好好教他礼法,将来做个好君主。”
黄歇欠身离席,行过稽首大礼,以示忠心。
熊横没说出来的话就是,你把太子当自己的儿子吧,要有这种父子关系,在最危险的时刻,就不会把太子抛弃。
熊横勉强举起杯子,与秦使者共同饮干杯中酒,殿下的乐师优伶早已唱起宴宾的曲子《鹿鸣》。
“臣常闻荆楚舞乐动天地,有酒无乐岂不遗憾?能让外臣有幸欣赏一曲吗?”
熊横一拍掌,一队舞姬鱼贯而入,轻歌曼舞,长袖广舒,一派歌舞升平景象,看得秦使者眼都直了。
他在秦国宫殿时,平日里陪着大王看的都是兵哥哥的操练舞,威武有余,妩媚不足。
下一首曲子是《激楚》,熊横得意地向秦使者介绍这是楚国最美的舞乐,相当于今天的歌舞剧,载歌载舞,秦使者哪里看过,把脖子恨不得伸到舞姬堆里去。
只见鼓乐动天,一名舞姬快速地旋到中央,舞姿动人,但缺少灵气。
熊横皱起了眉,问侍从:
“灵妃呢,寡人怎么好久都没有见到她?”
侍卫没敢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