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牧歌(红色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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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博斯腾湖滨

博斯腾湖位于塔里木盆地东北边缘上,方圆约四、五百里,是新疆最大的淡水湖,盛产鱼类;湖滨为著名的和硕草原,水草丰美,牛羊成群。这里,聚居着勤劳、勇敢而淳朴的蒙古族人民。

——摘自1952年9月1日的日记

《向导》

出了喀喇沙尔城,

来到开都河对岸,

向导带领我们,

走进和硕草原。

我们的向导异常英俊,

他是个才十八岁的蒙古青年,

我们并马缓缓地行,

掏出赤诚的心相谈——

他生长在开都河畔,

热爱着和硕草原,

他爱雪白的羊群,

更爱牧羊的姑娘乌兰;

天上飞过一块乌云,

他要抬头看一看,

迎面走来一个生人,

他要下马盘一盘;

他珍重和平的生活,

他爱自由幸福的家园,

他想用自己的双手,

把未来建设得更加美满。

我试问假如有这样一天,

垂死的敌人胆敢来侵犯,

梦想践踏祖国的河山,

那时候他将怎样打算?

他没有立刻给我答案,

却放开缰绳、扬起皮鞭,

他的马跑得一溜烟,

马背上好像驮着一座山;

他纵马蹿过草墩,

他纵马跃过壕堑,

他还用右脚钩住鞍镫,

翻身钻在马肚子下面……

他兜转马头奔到我面前,

脸也没有红、气也没有喘,

他笑着问我:“那时候,

我能不能做个骑兵战斗员?”

1952年—1954年

乌鲁木齐—北京

《远眺》

开都河流向东南,

在草原上弯了一弯,

我们涉过第三道水,

博斯腾湖出现在眼前。

天呵,更高更蓝,

草原呵,更绿更宽,

博斯腾湖呵看不到边,

天连着水、水连着天;

肥美的牧草贴着地面,

金色的花朵开在上边,

湖风送来牧人的对唱,

羊群沐浴在阳光里面;

湖面上掠过雁群,

白天鹅飞上蓝天,

散布在湖滨的帐篷,

飘起淡蓝的炊烟……

我们的心沉醉了,

忘记了挥动皮鞭;

但是矫健的蒙古马呵,

它们却欢跳着奔驰向前。

我们到了巴彦部落,

猎狗迎着马头叫唤;

好客的主妇们出来了,

欢迎政府的工作人员。

《猎人》

互助组长放牧去了,

太阳落山才能回来,

女主人为我们准备午饭,

为难的是没有下酒的菜。

孩子请来了苏木尔大叔,

他是有名的打狼模范,

你问他打过多少只狼?

再打一只,就是一千。

他点燃一支香,

插在我们面前,

他要猎取几只野味,

请客人尝一尝新鲜;

他一手掂起猎枪,

一纵身跃上马鞍,

我望着那魁梧的背影,

想起他们骁勇的祖先。

他那匹银灰色骏马,

像一只饱满的风帆,

在绿色海洋中,

乘风破浪向前;

芦苇遮断我的视线,

三声枪响传到耳边,

我在女主人眉梢上,

看到飞舞三次喜欢。

当他快马归来,

枪尖上挑着三只大雁,

我们回到帐篷,

那支香还冒着一缕青烟。

他婉谢我们的邀请,

回去召集打狼队员,

今天要巡猎到另一个牧场去,

因为这里已经没有狼患。

1952年—1954年

乌鲁木齐—北京

《晚归》

在这宁静的九月黄昏,

草原上飘来一朵白云;

那是牧人们归来了,

赶着心爱的羊群。

骑马领队的克里更,

他是草原上一只鹰;

他找到了一把金铸的钥匙,

打开了草原上幸福的门;

牧人们赶着羊群,

歌抒自己的心情:

“我们的羊呀合了群,

我们的人呀齐了心……”

羊群越走越近,

歌声越听越真,

女人们跑出帐篷,

打开羊栏的大门;

人喊、狗咬、羊叫,

喧闹温暖了女人的心,

她们用妩媚的笑,

洗去牧人心上的风尘。

牧人们跟着妻子回去了,

暮色笼罩住几对青年人,

巡夜的老爷爷打趣地问:

“你们哪天搬进一个帐篷?”

1952年—1954年

乌鲁木齐—北京

《宴客》

牧人们宰杀一只羔羊,

为远道的来客接风,

他们轮流地把着酒壶,

一再地劝我们多饮——

这杯中盛满的酒浆啊,

是那真挚的友情酿成。

干杯!牧人以赤诚的语言,

祝福祖国的青春;

干杯!牧人用鲜艳的花朵,

感谢汉族的弟兄

干杯!牧人把一万个健康,

献给人民的父亲……

帐篷里扬起了笑声,

融合在淡黄的酒浆中;

帐篷里沸腾着掌声,

催促着客人放怀畅饮;

帐篷里响起了马头琴,

给客人增添了三分酒兴。

克里更高举一杯酒,

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然后又用粗大的手掌,

抹干沾着酒浆的嘴唇;

他答复客人的询问,

眼睛亮过秋夜的星星——

“我们生活得怎样?

请看每一个牧人的笑容;

我们怎能这样生活?

请听牧人们洪亮的歌声。”

这时,帐篷里哄地响起——

“东方红,太阳升……”

《志愿》

牧人们乘着酒兴,

纵谈自己的志愿,

他们想把和硕草原,

建设成人间的乐园——

牧场上奔跑割草机,

部落里开设兽医院,

湖边站起乳肉厂,

河上跨过水电站……

在熊熊的灶火旁边,

滚动一双乌黑大眼;

小姑娘林娜哟!

你有什么志愿?

高不过博克达山,

宽不过和硕草原;

蒙古姑娘的志愿呵,

比山还高比草原还宽。

林娜仰起火光映红的脸,

她愿终身做一个卫生员,

在蓝缎子长袍上,

套一件白色罩衫;

她将骑上智慧的白马,

跑遍辽阔的和硕草原,

让老爷爷们活到一百岁,

把婴儿的喧闹接到人间;

她愿古老的蒙古民族,

人口一天一天地增添,

在这美丽的故乡,

实现共同的志愿——

牧场上奔跑割草机,

部落里开设兽医院,

湖边站起乳肉厂,

河上跨过水电站……

1952年—1954年

乌鲁木齐—北京

《夜谈》

我们接受巴鲁邀请,

和他同宿一个帐篷;

在昏黄的灯光下,

他打开记忆之门——

他生在“中华民国”元年,

只有收税官记得他是“国民”;

在那漫长的三十八年,

他尝尽了人间的苦痛……

爷爷留下什么房子?

三根棍支起一顶破毡棚,

爸爸留下的羊皮袄,

补丁上面盖着补丁;

他在牧主的领地上,

光着屁股度过童年;

他赶着牧主的羊群,

赤着脚板送走了青春;

饥饿拧痛他的肚肠,

寒冷追逐他的脚踪;

他口袋里没有一文小钱,

也没有亲近过一个女人……

他挑亮小桌上那盏灯,

灯光照亮了整个帐篷;

三十八年过去了,

穷苦的牧人翻了身。

在帐篷的那边,

响着他妻儿轻匀的鼾声;

在帐篷的外面,

他的羊群在咩咩低鸣。

他比了一个简单手势,

我听到他心底的声音——

蒙古人有了祖国,

蒙古人永远跟着毛泽东。

1952年—1954年

乌鲁木齐—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