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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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开摩托艇的少年

暖暖想看爸爸怎么出海,妈妈很赞成。

他们家住的地方,离爸爸出海的渔港有点远。雷海港有新旧码头。平时爸爸和大伯骑一辆破自行车到旧码头,然后把自行车寄在临海的小卖部。出海归来就骑着自行车回家。

这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爸爸就起床了,过来敲暖暖的门。暖暖和白雪姐姐也起床,伯母早就备好早餐,妈妈还没起床。他们吃完早餐,暖暖和白雪分别坐在他们爸爸的车驾后。

到了码头,暖暖看见有好几条大船停泊在码头。陆续有人到达港口。他们跟爸爸一样都是外来人。脸色黝黑,憔悴。衣服又旧又皱巴。有四五十人。他们分别上到几条船。爸爸和大伯上同一条船。

“回去吧!”爸爸向暖暖挥手。

“爸爸!”暖暖从海堤上下到海滩,脱下塑料拖鞋。当地人很多都是穿塑料拖鞋,来到海边方便脱下来。

海浪轻轻涌上来,轻轻地吻暖暖的脚。海水有点清凉,很舒服。

“哒哒哒”,暖暖看见一艘摩托艇从远处飞来。摩托艇在海里犁出一道白波,白波就像老家纷纷飞扬的雪花。暖暖是第一次看见摩托艇,他好奇地张大嘴巴看着。“哗哗哗”,飞起的白浪溅到他的身上,飞进他张开的嘴里。海水好咸!

暖暖的头发、衣服都湿了。

“啊哎!”暖暖叫了一声,闭上眼睛。他用手抹去脸上的水,睁开眼睛。刚才那个开摩托艇的人,从摩托艇里拿出东西丢进爸爸乘坐的渔船。暖暖看清楚了,那个人年纪跟他差不多,也是男孩。男孩穿一套蓝白相间的短衫短裤,头发很长,皮肤黝黑,戴一副墨镜。他的脸不大,那副墨镜特大,几乎把他的大半个脸都遮住了。少年很酷,很拉风的样子。暖暖有点羡慕,也有点妒忌他。

拉风男孩朝暖暖的方向望过来,好像没看见他似的,又转过脸。“哒哒哒”开着摩托艇走了。摩托艇犁出的白浪,又像雪花那样纷纷扬起、落下。

真没礼貌,弄湿人的衣服了,连说声道歉都没有。拉什么风!不就是有几个钱吗?有钱就了不起吗?等我爸爸做海赚了大钱了,我也买摩托艇开,到时候也溅你一身湿!暖暖这么一想,好像报了仇,心里舒服了一些,刚才的恼怒飞到海里了。

“暖暖,回去吧!”爸爸在船上向他挥手。

“暖暖,上来吧!”白雪姐姐在海堤上喊他。

“再等等!”暖暖恋恋不舍,目送爸爸坐的渔船开走了,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他才上岸。

船老板王老大帮暖暖联系到学校读书了。暖暖的爸爸很高兴,想送一点什么答谢他,但是王老大家有钱,什么都有,能送些什么呢?爸爸想了想,王老大喜欢喝酒和抽烟。他不抽香烟,喜欢抽当地人叫大碌竹的水烟筒。

爸爸想起老家有竹子做的水烟筒。于是,他叫娓姑从老家快递水烟筒过来。爸爸把水烟筒和自己泡的药酒准备送给王老大。

这天,爸爸做海回来,叫上暖暖,带他去王老大家。

暖暖怯怯地跟在爸爸的后面。王老大是爸爸的船老板。船工都叫船老板为船老大。

王老大在家排行第一,王老大是他的真名。爸爸有时叫他船老大,有时称他王老大,则是出于敬畏。

一提起船老大,暖暖就联想起电视里的黑社会老大,三大五粗,满脸横肉,凶神恶煞。坏事做绝,好事不沾。黑衫黑裤,腰间别一支枪,手中持一柄剑。还是个独眼龙,左眼包一块黑布。一言不合,就给你吃“花生米”。所以,暖暖一听说起船老大就害怕。

暖暖本来不想跟爸爸过来的,但是想到王老大帮自己找到学校读书,就提着胆子过来了。

王老大住的也是旧蚝壳屋,跟暖暖家住的一模一样。屋内也有一个院子。院子里也种着两棵树。树下面有一个老人躺在竹椅上,摇着大葵扇,嘴里“咿咿呀呀”念着歌谣。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坐在老人前面的凳子上。老人念,她也“咿咿呀呀”跟着念。

鸡角仔,鸡角歌,

飞去菜园吃菜禾,

飞去南山吃竹籽,

飞去海南吃槟榔。

这个老人用的是当地人讲的黎话(即雷州话)念。暖暖一句都听不懂,像鸭子听雷一样。

暖暖木木地站在门口。

爸爸听得懂,垂手站在门口笑眯眯地听他念,不敢打断。暖暖后来才知道这支童谣叫做《鸡角仔》,在雷州半岛流传很广,时间很长,不知道何年何月的雷州童谣。当地人哄小孩喜欢唱童谣。老人喜欢唱,小孩也爱唱,几乎是张口就唱。

“阿爷,门口有人。”小女孩眼尖,发现他们。

躺在竹椅上的老人转过身,望见他们,停止念童谣,叫道:“二山,到我家门口了,怎么不进来?”

暖暖跟在爸爸身后,瞟了一眼面前这个老人。他七十岁左右,个子不高,黑黑瘦瘦,脸上的皱纹像龟裂的海田,但是目光如炬,精神很好。

爸爸讪讪地对老人说:“这是我的儿子暖暖,谢谢您帮他找到学校读书。”然后把暖暖拉到前面,“快说声谢谢船老大!”

原来他就是船老大!是爸爸经常提起的船老大。这跟暖暖想象中的船老大相差太远了。

“船老大!”暖暖按照爸爸的吩咐,叫了一声,递上手中的酒和水烟筒。

“什么船老大!我是解放那年生的,今年刚好70岁,跟你爷爷一样大,叫我王爷爷好了!”船老大转身对冷二山说,“你是我的船工,我们都是自己人,我帮你是应该的,你就不用客气啦。我知你没几个钱,你就不要买这些东西给我。我家里啥都有,啥都不缺。你过来看我,我就高兴啦。以后不准买东西给我。”

“是,是!”爸爸对暖暖说“快叫王爷爷!”

“王……”暖暖开始叫不出口。他想起自己的爷爷,这才小声叫“王爷爷!”

“哎!”船老大应了,“这就对了!以后就叫我王爷爷。”他对着屋里喊,“海仔啊,你在屋里做什么?快拿两张凳子出来。”

“哎,好的!”屋里飞出一个少年,一手拿一张凳子出来。

少年留着长发,皮肤有点黑,身体壮实。暖暖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王爷爷叫暖暖和爸爸在他家吃饭。爸爸连连摆手说:“我家里已经做好饭了,我们回去吃。”

王爷爷不高兴了:“这么不给面子!你们不在我家吃饭,这些东西都拿回去,我不要!”

爸爸只好说:“好,好!王老大,我们今晚在你家吃饭。”

王爷爷这才高兴起来,叫少年帮手端饭菜出来。

暖暖趁机看看王爷爷的家。他家的蚝壳屋比暖暖家住的房屋还要旧。不是说船老板很有钱吗?怎么住这么破旧的屋子?家里的东西太简单了,没有一件豪华气派的东西,简直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渔民家。暖暖老家的人,有钱就要建漂亮的楼房,没钱也要借钱建像样的房屋。表叔家为了建好看的房子,背了一身债,把腰都压弯得像虾米了,到现在还没有还清债。

白雪姐姐带暖暖逛过雷海港。城里很大,新城区有很多漂亮别墅,把暖暖羡慕得要死。这个王爷爷这么有钱还住在旧港区,怎么不到新城去建别墅呢?难道他是个吝啬鬼,不舍得花钱建好看的房子?

少年从厨房端出奶奶做的饭菜放在四方形的饭桌上。王爷爷倒出自己用海马泡的酒,叫爸爸和暖暖坐下吃晚饭。

“老婆子,你出来一起吃饭。”王爷爷喊。

奶奶出来了。她很高大,皮肤很白,年轻时候一定是个漂亮的女人。

“她姓钟,你叫她钟奶奶就行了。”王爷爷对暖暖说。

钟奶奶把小孙女王龙英抱上凳子,盛饭让她自己吃。

吃饭的时候,王爷爷不是坐着,而是蹲在凳子上!看见暖暖惊讶的表情,钟奶奶笑笑说:“他呀,老爱蹲着吃饭,老习惯了,改不了。”

桌上的菜有新鲜的杂鱼汤,蚝子肉炒蛋,爆炒八爪鱼、清蒸乌贼(墨鱼)等。好丰盛。

王爷爷叫少年给每人盛一碗杂鱼汤,然后给冷二山倒酒。少年一一照办。

王爷爷一杯酒下肚话就多了。

“二山,我天天要喝酒,不喝酒我吃饭就不香。你今晚过来跟我喝酒,我很高兴。我有两个仔,两个女。女儿都嫁人了,好远。儿子都在新城区建高楼。他们都叫我去住新楼,我才不去呢,哪里都比上我蚝壳屋!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变老。我死也要死在这里!”

钟奶奶责怪:“大吉利是,什么死死!不准你这样讲。你这个老头子,一杯黄尿下肚,就满嘴跑船了。真是人老话多。”

“好,好,不讲死,要讲靠活(快乐)。老婆仔骂得对!”王老大不恼,笑嘻嘻地说,“夹一条乌贼给你吃。”

钟奶奶顺手把这条乌贼夹到少年碗里,亲昵地说:“狗仔,你吃!”

少年脸露不悦:“奶奶,我讲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狗仔,好难听!我大名叫王龙海。”

钟奶奶慈祥地说:“我知你大了,不喜欢我叫你小名。奶奶叫习惯了,改不了口。”

“改不了也要改!在外人面前这样叫我狗仔,好丢脸的!”

“海仔,你不要怪奶奶啦,她最疼爱你,你刚出生时得了大病,差点见了海龙王,是你奶奶跪拜石狗公,给你契石狗为父,给你戴‘狗仔帽’,穿‘狗弄衫’,给你取了有狗字的名字,保佑你平平安安,你才长这么壮实。她从小叫你狗仔,或是昵狗,叫习惯了。你不要怪她。石狗是我们的守护神、吉祥物,得石狗保佑,你才平安健康长大,有什么好丢脸的?”王爷爷说。

“爷爷,你这些话我听过好多次了,我也知道奶奶疼爱我。可我长大了,不要老是狗仔长、昵狗短,叫得欢。”少年转向钟奶奶,“奶奶,你记住要叫我大名,或是叫海仔。”

“好,好,奶奶听狗仔的话。”钟奶奶发觉自己还是没有改口,拍拍自己的脸,笑道,“以后叫海仔。”

王爷爷也笑了说:“我这个孙今年11岁啦,好能干,会开大船小船。他尼爸(爸爸)是远洋船船长,一年有半年以上在海上。尼妈(妈妈)在海洋局工作,对海仔期望很大,把他放在湛江贵族学校读寄宿学校。但海仔性子很野,不喜欢管得严,喜欢做海。母子关系很紧张。往日,海仔一放假就回我这里玩,不肯回他妈妈的家。他说下学期不去湛江读书了,回来跟我读书、做海。做海有什么不好呢?他想开机船,我就教他。他想开摩托艇,我就让他跟人学。他想学啥我都让他学,不学坏就得了。”

王爷爷用雷州话讲,暖暖听不懂,但似乎听懂“船”字,猛然想起那个开摩托艇的拉风少年。他偷偷打量一下王龙海。眼前的王龙海,没有戴大墨镜,但他的脸型,身形跟那个拉风少年很相似。对,应该就是他。溅了暖暖一身湿的,就是他!还有在海边把他拉下海,使他呛了海水的黑壮少年,也是他!

但王龙海好像完全不认识暖暖,这令暖暖更加不爽了。

有钱人家的儿子也跟我一样住旧蚝壳屋,而且比我住的旧蚝屋还要旧!哈哈!暖暖有报了仇的一丝快意。

王龙海一点都没有留意到暖暖的表情。他是那种胆大心不细的人。

“海仔,给客人夹菜。”王爷爷说。

“吃乌贼!”王龙海听爷爷的话,也夹条乌贼到暖暖碗里。

暖暖是第一次见到乌贼。它的身子不长不短,头上有几条长须。暖暖不知道怎么吃,又不好意思问。看见龙海把乌贼身子放进嘴里,咬,嚼动,吐出乌贼里面的长条硬壳。他也学着吃,用力咬。他感觉有一股液汁流出来。

王龙英看见了,拍手笑:“哥哥,大乌嘴!”

王龙海看见了也哈哈大笑。

暖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笑,但他知道他们是在笑他。特别是龙海,笑得前俯后仰。

王龙海走进房间,拿了一个镜子出来给暖暖看。镜子里的暖暖满嘴乌黑,那肯定是乌贼身上流出的墨汁。

满桌人都看着他笑,连爸爸也“嘿嘿”笑。王龙英笑得把嘴里的饭菜都喷出来。龙海那种笑,像是幸灾乐祸,好像暖暖是一个耍猴的人。

暖暖又羞又恼,恨恨地白了王龙海一眼,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他也恼那个鬼乌贼害得他出丑。

王爷爷递给暖暖纸巾,叫他擦擦嘴巴。那像墨水的黑东西让暖暖感觉好脏,好恶心。他拼命擦嘴,往地上吐口水。吐出的口水也是黑色的。他更恶心了,用手抠喉咙,想把吃下去的黑东西都吐出来。

“不用吐啦,乌贼的墨汁好鲜香,我们海边人用乌贼做菜,都是保留墨汁,原汁原味,好好吃。”王爷爷安慰暖暖,“你刚来海边,不了解乌贼。我讲讲乌贼的故事给你听,你听了就不会讨厌乌贼了。”

暖暖完全听不懂雷州话,王爷爷只好用普通话兼雷州话讲。他的普通话讲得实在太普通了。爸爸在旁边不时翻译一下,暖暖才能全部听得懂。

王爷爷说,乌贼喜欢在海洋深水中生活。乌贼不是“读书侬”(雷州话是“孩子”之意),但它肚子比“读书侬”有墨汁。墨汁就装在肚子的墨囊里。它是捕猎高手,伸出前面的多条爪子,可以捉拿鱼、虾、贝螺吃。别看乌贼呆头呆脑,很老实的样子,实际上,它的鬼点子可多了。山里有黄鼠狼,遇到危险就放臭屁,把对方臭晕。乌贼也有秘诀武器,看家本领。遇到危险的强敌,估计打不过对方,乌贼马上从墨囊喷出墨汁。墨汁把周围的海水染得像黑夜,强敌看不清乌贼在那里。乌贼于是像个贼仔那样趁机逃走。所以,渔民叫它“乌贼”或是“墨鱼”。乌贼的墨好珍贵,要积蓄好长时间才积够一囊墨汁。所以,不是很危险,乌贼不会乱喷墨的。一般人都没机会见过乌贼喷墨哟。

老家山区有黄鼠狼,暖暖见过,也给它臭晕过,领教过它的厉害。没想到在海里也有像黄鼠狼一样叫人讨厌的狡猾家伙。

王爷爷说:“暖暖,你别讨厌乌贼。动物要活命,就得有看家本领,要不就会被其他动物吃掉。”

暖暖还是觉得恶心,往地上吐口水。

“切,我们都告诉你乌贼的墨汁不是坏东西,还吐什么啊?真是的!”王龙海夹一条乌贼往自己嘴里送,故意嚼得很响,然后连墨汁一起吞下去。暖暖见了起鸡皮疙瘩。

“味道好极了!我见过乌贼喷墨呢。”王龙海停下来故意看一下暖暖。

“哥哥,快快讲故事。”王龙英催促。

“好咧,哥哥就讲。有一次,我跟渔船到深海,下到海里,见到乌贼捕食。它们伸出触角,把猎物粘住,紧紧缠着,往嘴里送。好家伙,一抓一个准,没有哪个猎物能逃得掉。它们很贪吃,不到十分钟,好多鱼、虾、贝螺被它们吃掉了。我看得入神,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妈呀,一条巨大的乌贼向我冲来!惨了,我要成为大乌贼的食物了!我灵机一动,往下一沉。幸好,我水性好。躲过大乌贼的正面撞击。大乌贼反转身要追我,我在水里忽儿往上跃,忽儿往下冲,跟这个大家伙玩捉迷藏。我想,再玩下去,我会累死的,玩不过这个大家伙。一会,它不追我了,悄悄跟在一条小鲸鱼后面。那鲸鱼发现大乌贼,赶快逃走。大乌贼紧紧跟在它后面,伸出长长的触角。鲸鱼好像后面长眼睛,跃出水面想躲过大乌贼的魔爪。那大乌贼也跃出水面,抛出的几条长足勾住了鲸鱼。鲸鱼被长足缠住,拼命挣扎。大乌贼的长足越缠越紧,鲸鱼没力气挣扎了,最后成了它的食物。那大乌贼起码有七米长。”

大乌贼太厉害了!暖暖不禁被龙海讲的故事吸引。他没想到这个狂野的拉风少年有这么传奇的经历。

“大乌贼!大乌贼!”王龙英拍手叫好,“哥哥,再讲一个,再讲一个!”

王龙海不依,叫她先吃饭,明天再讲。王龙英就缠住爷爷要他讲故事。

王爷爷也不肯讲,继续喝酒,吃乌贼。边吃边张开嘴给龙英看。

“爷爷,大乌嘴!”明英拍手。

暖暖也看见了,但不再觉得恶心。

看见爷爷吃乌贼,龙英想起奶奶刚教她的童谣,便念:六月六,尼公吃酒配乌贼。

钟奶奶笑起来,夸她聪明,学东西快。

龙英便叫龙海陪她念。

这支名叫《六月六》的童谣,王龙海很小的时候,奶奶就教他念,还教他念很多童谣。现在,奶奶教给他的亲妹妹王龙英念。

童谣《六月六》类似接龙,下一句的开头要接上一句最后一个词,而且要押雷州话的音韵。龙海以前跟小孩子经常玩这种接龙游戏,比赛看谁接得又快又对。

龙海来了兴趣,答应跟龙英玩。他拍一下她的手掌,接她上句念:乌贼生壳,配鸡角。

龙英拍拍龙海的手,念道:鸡角生毛,配猪肠

龙海拍龙英的手念:猪肠生屎,配罗挨

龙英不记得怎么接了,向钟奶奶求救。钟奶奶提醒她:罗挨生花,配金瓜。

龙英拍手念道:罗挨生花,配金瓜

龙海拍龙英的手念:金瓜剥皮,配黑梅

龙英又接不上下一句了,爷爷、奶奶不帮她,让她自己想。

“哥哥,你来帮我接上。”龙英拉着暖暖的手亲热地叫着。虽是第一次见到暖暖,龙英一点都不陌生。

龙海说:“他是外地人,捞仔不识玩这个游戏。”

暖暖听得懂“捞仔”这个词。白雪姐姐告诉过他,当地人把外地人叫“捞”。把男人叫“捞佬”,“捞仔”;女人叫“捞婆”,“捞妹”。一开始,“捞”带有点歧视味道。现在,外地人越来越多,本地人的态度越来越包容,虽然还叫外地人“捞”,但不像以前那样带点歧视味道,只是一种习惯叫法。

但暖暖不喜欢人叫他“捞仔”,就像秃子不喜欢人在他面前说“秃驴”,提和尚一样。他是那种敏感又自尊心极强的人。

哼,看不起外地人!暖暖的心里不舒服,刚刚对王龙海的一点好感跑到大西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