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月塘歌』上篇
『月塘歌』
•“善乐婵,和声蛙,一曲旷作月光下。清人婉,赏歌塘,一汪水镜照银裳。”
杭州西湖平时便常有人泛舟吟赏,而今夜的西湖更是热闹不凡。整条西湖沿岸都挂了红灯红绸,凑热闹的孩童差点被湖边的男男女女给挤了下去。
“小心!”白夭手快眼疾地揪住一顽童的衣领,救下了他。而顽童被拽上来的时候从斗笠帘里看到了白夭的脸,便跑到娘亲的怀里。
“娘,我刚刚遇到神仙了!”顽童道。
妇人摇摇头,道:“乖,婉乐仙子马上就出来了,别吵。糖葫芦给你。”
了缘一看,笑道:“小白,你这面目可憎的还有被夸的一天?那我岂不是百仙之首了?”
“滚。”白夭道。
待了缘赔罪时,白夭已登上了临湖的一座高楼,盯着湖面,不再理会耳边的叽叽喳喳。突然背上的筝响了一声,底下的人群欢呼起来——婉乐仙子的花舫来了!
“玄灵有反应。”白夭道。
了缘按住白夭,道:“别急。”
这时湖面滑来两列撒花的女子,身后跟着一座巨大的花舫。
花舫下几层都有女子演奏、舞蹈,而乐曲的旋律始终是由顶层的红衣蒙纱女子以筝主导。
她的出场激起了沿岸人的热情,更有几个胆大包天的跳下湖想游过去,却被红衣女子身边的将军一箭射中束冠,悻悻退了回去。
红衣女子蒙纱的嘴角似动了一下,旋律愈扬。
一曲终了。婉乐仙子在将军的护卫下顺利住进暂居的地点——花满楼。
这是当地豪商特地为婉乐仙子的到来建的,日后婉乐仙子走了花满楼也有此噱头,带来客人金银,能暴利一阵或流利长久,何乐而不为呢?
这晚婉乐仙子推脱了酒宴,叫将军进了房,屏退左右。
“华音,明天还要去……”将军道。
婉乐仙子——华音打断了他,打着手语道:“路松,我累了,你可以多待会儿吗?我知道你最疼我了。”
路松道:“可陛下舍不得女儿,让我赶紧劝公主回去呢。”
华音狠踩了一脚他,气鼓鼓地把门锁上,把路松推倒在地,然后脱了他的护甲,再然后……
“哈哈哈……华音,别,别闹!哈哈哈。”路松被华音挠的痒得不行,举双手以示投降,这才逃过一劫。
最后,路松答应她多留几天才被放出了门。
路松出了房门,却见到了一个人,脸上的笑意瞬时无影无踪。
此人是随行的世家公子李荣,身无责务,是厚着脸皮来的,一直把路松当做眼中钉。
“李荣公子,夜深了,您的房间在那边。”路松道。
“路松将军既然知道夜深了又为何才从华音房里出来?”李荣拦着路,道。
“无可奉告。”路松推开李荣,径直回了房。
“早晚弄死你!”
婉乐仙子来的第二日,便有人早早等仙子出门,却听到楼里传来一声尖叫——“死人了!”
这事惊动了官府,但很快就被压了下来。
据小道消息,花满楼里死了个富家公子,见色起意竟深夜妄图亵渎婉乐仙子,被巡夜的人发现后羞愧难当,喝了毒酒自尽。
当然,还有一种是富家公子和将军都喜欢仙子,暗里较劲。两人相争时富家公子心狠投毒反而害了自己。
“小白,你怎么看?”了缘道。
此刻白夭正给琴试音,闻言白了眼了缘,道:“说好的,我们两个不管与灵无求的。若妄动我就收了你。”
了缘听最后一句时打了个激灵:乖乖,这小子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但这……难道这就是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狠的话?
“好好好,不管不管。”了缘说完忙灌了一杯茶,却被呛得不行。
白夭递给他一只白手帕,道:“查案的来了。”
“恩?”
了缘一转头,果然看到了一队衙差,为首的却是个书生。
“华音公主,属下罗兰舟,特来调查李荣之死。”书生拜见公主时道。
他是新科状元,本应前途无量,却因得罪朝中权贵被贬至杭州任辑查抚使。
现在只想踏踏实实打工赚钱,谁知竟死了个世家公子,下属来报时尚在被窝。
公主手语道:“罗抚使幸会,幸苦了。路松将军在指挥布防,有事问他就好,华音有些累了。”
罗兰舟识趣退下,正有一个身材娇小的小厮带路。
他一面欣赏着这奢华的花满楼暗暗感其精美巧制,一面观察楼里的情况。
不多时,他们到了一间门窗紧闭的上房前,这就是案发现场了。
“多谢。”
罗兰舟回头一看,那带路的小厮早已没了踪影,正疑惑却听房内有响动,便冲了进去。
那人一惊,也不跑,索性与罗兰舟交了手。
那人攻势迅疾,直取要害。但显然低估了这白面书生,三招过后便已落了下风。
“说!谁派你来的!”罗兰舟制住那人,质问道。
那人的脸因疼痛扭曲,半响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这时楼下的衙差赶了上来,遵罗兰舟吩咐将人带下去,加派人手看管,严加审讯。
“可是罗抚使?”
罗兰舟背后来人道。那是路松。
刚抓到嫌犯,就有人来了?
罗兰舟想到此处,不由得对路松多了几分警惕。
“路将军。”罗兰舟拱手道,“兰舟来之前,我家大人只说华音公主此次下杭州有一位将军护着,倒没料到是您。有幸相见,兰舟三生有幸。”
两人见面一阵寒暄,之后便一同进了李荣的死亡现场。
屋内摆设已经乱得看不出原样。
“嫌犯冒这么大险想干什么?他在找什么?”罗兰舟说。
路松越过倒在地上的木椅,抬头盯着他,说:“罗兄可曾听闻‘月塘歌’这乐谱,公主化名婉乐仙子历游全国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它。”
罗兰舟脚步一顿,讪笑道:“将军告诉兰舟……这不妥吧?兰舟只为查案,无心打探。”
路松听此,笑拍罗兰舟的肩膀,大步离去,留下一句:“那本将军便预祝罗抚使诸事顺利。”
“将军慢走。”罗兰舟望着他的背影,道。
两天后。
罗兰舟终于审出了话,得到了口供,可再去牢里时却发现嫌犯已经死了。
仵作检验为服毒自尽,且此毒与李荣所中之毒是同一种。
罗兰舟阅遍毒录藏书也没找到症状一致的毒药资料,而那份口供是嫌犯的认罪书,说自己是见财起意。
可罗兰舟总觉得不对头,肯定有哪里不妥。
“罗兄,案件可有进展?”
“罗兄?发什么呆呢?”
“罗……”
酒馆包间里,路松问。
他们两人在酒馆包间里喝酒,顺便“商讨”一下李荣的案子。
可吃着喝着罗兰舟就恍了神,路松见他不答便凑近了大声问。
回过神来的罗兰舟一抬头正与路松眼睛对上,他发现路松的眼皮子底下有个黑点,揉了眼再看就没了。
“啊!案件?对,对!案件!”罗兰舟那样子已经醉了,还差点摔下椅子,被路松扶住,“路兄啊,犯人自尽了。”
“那总有别的线索吧?”路松揪住罗兰舟的肩膀,发现这家伙醉糊涂了,还非要挣脱开跑出去。
“罗兄!我送你回去吧!”路松喊道。
而对方摆摆手,“不用!”
罗兰舟跌跌撞撞跑到西湖边,朦胧间听到有人唤他,便往前跑去。谁知刚走没几步就被人拉了回来,听得一声“阿弥陀佛”又昏了过去。
“罗施主,该醒了。”
罗兰舟醒来发现自己的身份铭牌在被一个和尚把玩,便一把夺过来,道:“你是何人?”
和尚双手合十,道:“贫僧法号了缘,自扬州来,途经杭州。在西湖边见施主往湖里走去,呼叫无应。擅自将施主带来这客栈,还往勿怪。”
“湖?竟醉成这样……”罗兰舟一拍头,施礼道:“谢师傅救命之恩。”
了缘单手扶起他,道:“谢就免了。但只怕施主不是醉,是中了邪。”
罗兰舟闻言,道:“如是大师所言,还请赐下辟邪之法。”
了缘给了他一串佛珠,告诫:固守本心,勿动己志。
罗兰舟谢过,便回了罗府。
这晚,罗兰舟早早歇息了。前半夜睡得安静,后半夜怎么也睡不着。
辗转反侧间,“嘎吱”一声——一阵凉风吹开了窗门。
罗兰舟猛地弹起,习惯性摸住床边佩剑,警惕观望。
忽然!
一阵黑风袭来,一击不得竟分散开来欲将罗兰舟包住。
罗兰舟一惊,向门外退去,拔出剑迎战。
“退下!”
黑风来势汹汹,这一声轻喝竟令其后退一尺,重聚队形。
罗兰舟向身后望去——是穿着一身金纹白衣头戴白帷斗笠的乐师。还未劝他离开,那乐师已奏起了筝。
罗兰舟:这是弹琴的时候吗?!!
“不洁之物。”乐师淡然,又加快了奏筝。
筝声急,那黑风势力减弱,很快溃不成军,逃得比来时还快。
危险解除。
罗兰舟欲谢那乐师,却发现空中再无人影。
第二天一早,罗兰舟便装去西湖边,又去了那间客栈,已人走房空,留下一张纸条。
——“关鸠蛊”
罗兰舟当晚依着自己的门路去了一趟黑市,重金寻得关鸠蛊的消息,顺便打听了一下《月塘歌》。
“好!”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连了起来,只待明天一探查,答案便出水了!”罗兰舟志在必得。
翌日,罗兰舟带了大队人马包围了花满楼,华音公主震怒,此刻在问责于罗兰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