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和林芬芳从翠湖北门进去，走一条石拱桥，桥两边的湖上荡着船。

下桥后有一块方正大理石铺的小场地，经常看见一位神采飞扬的老人握扫把大的毛笔蘸一桶水在石板上写字，写标准的楷书，许多人驻步观赏。

往前走，到达翠湖中心地带，几条贯穿翠湖的堤、桥、步道，从东西南北汇集到这里也从这里出去，进来或出去的路不断分岔，岔出去一条条小径，一个个岛屿。小径或岛屿上长着不同的植物，最成片的是水月轩广场上的海棠，游船码头上的缅甸桂花，西南岛上的棕榈树，竹林岛上的竹园，九龙岛上的枫林等等。

每条小径曲折清幽，每个岛屿拥有不同特色，有的是亭，有的是楼，有的是旧址，有的是历史，有的是文献碑廊，有的是现代休闲健身场所，有的岛屿独到特色，有的岛屿多种特色搭配。所以说如果把翠湖的地图挂起来，仿佛一面巨大的苏州园林漏窗，从漏窗每个孔看出去都是不一样的风景，应接不暇。

我们走过中心地带，从一扇圆形拱门进入水月轩。水月轩广场上载歌载舞。靠近拱门是一群跳交际舞的老人，伴随着咚哒哒咚哒哒的经典音乐缓缓起舞，男女搭配右手十指相扣伸向前方，左手缠着背或者腰，优雅的随着节拍往前、往后、转圈，仿佛一个时代慢慢的回忆。

往前几步，一棵海棠树下堆着外衣和背包，一群人手牵手围着这棵海棠树跳左脚舞，舞调欢快豪放，舞步随调子变化，一调一跳法，看着简单易学，跟着旁边的人跳便可学会，所以总有观众不断挤进圈子跳起来，圈子越转越大。细看除了几位承头人跳的比较专业，其余的人真是各有舞法，有的腿踢的高，有的步子迈的大，有的慌慌张张跟不上节奏，有的一步一学跌跌撞撞，千奇百态在一个圈子里同舞也是一件热情洋溢的事情。

圈子不远处有两位景颇族老年夫妻经常来这里唱歌，听说是文工团退休的。男的比女的显老，负责放唱片，在唱机边跟人聊天，抽烟，精神焕发红光满面。女的比男的年轻至少十岁，保养很好，脸蛋白皙，头发长而秀美，涂着口红的嘴唇性感饱满，长长的睫毛让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穿着华丽鲜艳的服装。男的通常穿一件普通的夹克衫。多数时候是女人在唱歌，歌声嘹亮，表情生动，她开始唱起来，立刻吸引一群人把她们围上。她很有功底而又十分有范地站在圈子里唱。唱到有的歌需要男声，男人便提前跑到她旁边站着，等着，她唱完女音，把话筒给他。观众都为他捏把汗，嘿，他一唱起来，毕竟科班出身，跟刚才的女音也配的上，声音雄浑高亢。如果兴致好，她会在男人唱的时候合上一段舞，跳十分洒脱好看的民族舞，迎来一片喝彩。有时候她在唱歌的时候，有的舞者会情不自禁跑到圈子里舞起来。我发现她对没有章法胡乱的舞者十分反感，立刻，歌声变了。男人领悟到，随手按下唱片，找别的碟片，播放下一首。此时，胡乱舞者只好羞愧地离开。所以敢在他圈子里合舞的人，逐渐是一些专业的舞蹈人员。他们下班或退休后，经过这里，听到如此美妙的歌，不觉舞上一段，倒也旗鼓相当，使观众大饱眼福。我最爱听她们唱的《阿里里》、《小河淌水》、《目瑙纵歌》。有几次唱《目瑙纵歌》，男人不知从哪里拿来一把长刀，举着跳舞，让我记忆深刻。我想真正的目瑙纵歌也不过如此罢了。她们一般18点来这里摆点唱歌，唱到21点或者兴致高多唱了几首，收拾回去。男的收拾音箱唱机，女的坐在木扎上休息，一些观众围在这女的旁边买唱片，或者喊她老师之类的。最后她们神仙眷侣似的离开，男人背着设备，女人款款走在身旁。

水月轩海棠树广场往里走，海鸥老人雕像背后有一群人在跳民俗舞。经常有一对父子在这里跳。父亲高大挺拔，儿子英俊潇洒，父子同排跳或者儿子站在父亲身后跳，诠释了另一种和谐的父子关系。

如果从这里望过去，目光跨过一条河跨过河上的一座石拱桥以及桥边的几棵垂柳树，便可望见金鱼岛。金鱼岛上年轻人在跳流行舞或者鬼步舞，舞台上方一片参天大树密密麻麻垂下荫凉。

往上不远处红色涌翠亭下经常有一个合唱团在这里唱歌，厚厚的歌本捧在手上，前后站成几排，队伍前面有个起调和指挥的人面对他们，合唱团跟着指挥婉转地唱起来。唱一首首经典民歌，《八月桂花遍地开》、《马铃儿唱来玉鸟唱》、《边疆处处赛江南》、《十五的月亮》、《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一系列民歌。因为我不止一次站在合唱团边上听过，听到结束的时候还在边上闲逛，便知道了买一个歌本多少钱不买歌本站在后面跟着唱也可以。看着队伍前面指挥的人起调：预备——唱。队伍摇摇晃晃，跟着歌本上的歌谱唱起来。合唱团里多数是固定成员，他们和蔼可亲，白发苍苍，这些老歌不知唱了多少遍，烂熟于心，每次还是规规矩矩地捧着歌本，认真仔细地唱。

翠湖里有几支玩乐器的队伍，比如竹林岛上的一簇慈竹下，一管萨克斯配几支中国乐器。另外翠湖西路几棵高大的银桦树下也有一个乐队，这个乐队大件有时候是一台电子琴，有时候是一架古筝或者一把古琴。除此也有一支笛一支箫一个葫芦一把二胡一把吉它一把手风琴，在某个角落某座亭里孤独地响起来。

写生的学生经常坐在从西南岛通往游船码头的那条长廊上，画对面不远处的碧漪亭，近景一湖绿水，几条游船，远景一支翠山，一座红色的碧漪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