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对昆明的第一印象就在一个白雾里的早晨路过了。终究去外地求学几年荒废后不禁又回到了昆明,宛如做梦一样。
离开熟悉的故土,穿越大半个中国,骨子里燃烧着逃离的信念,远赴西北读书。这一远去并没有把志向像蒲公英一样扎根边疆,反而在无垠的旷野里迷失了。轻易抛弃了学业,多年以后想想那时候其实就只有一条路可走,却异想天开地以为有无数的路可以任意践踏。如此的幻想可能与突然间被放大了的世界有关,以前的我只是生活在一口井里,所看到能够感受到的世界也就是井口的世界,突然之间眼界被几千公里的尺度放大,俗身辗转几千公里,大不相同,内心也滋生了广阔的想法。
在这样广阔的认知里多数时候却是孤独的。孤独里更多的是逃离,对,就是“逃离”这个词。
我逃离了课堂,学校的课与我的想像格格不入,总是庸长而枯燥无味。许多同学终日昏昏欲睡坚持把屁股钉在教室里的椅子上,我却与这样的栋梁之材相差甚远,不得不逃出了教室。
我逃到校园里的苹果树下,席地而坐,发呆,冥想,膝盖上放一本不曾打开的书。苹果园里有一些小径踏开深草,我坐在苹果树下偶然碰见小径向我扑来,远远改变方向或者来到我跟前尖叫一声惊慌失措的跑开。我觉得有的女生会蹲在深草里撒尿或者白色内裤被挂在树枝上,摇摇晃晃。
我逃到学校外面的废湖边。这个湖很蓝,我在湖边的柳树荫下读过《理想国》。或者爬上湖边的山坡上,坐在一条废弃的铁路上看着远处的雪山。人们说那雪山是博格达峰。它在夏天离我很远很远。屁股下生锈的铁轨发烫,沿着铁轨向着雪山的方向走去。左手边山坡下波光粼粼,一些学生沿着湖边散步,穿着夏天随风起舞的衣服,酿成友情或爱情。而我孤独一人仿佛查拉图斯特拉远远注视着他们。可惜这条铁路没走几步就断了,有个让人不敢想象的尽头。铁路右手边是一片绵延的荒凉山谷,铺满细石头,长着稀疏的骆驼刺,每次看着这样的山出神,它像一片未来沙漠向我奔来,我将被淹没,像从来没有在这条铁路上停留过。其实山谷里屹立着一座火电厂,从来没有见过火电厂,在南方见到的都是水电站,没有火电厂这样高耸如云的烟囱。三个高耸的白色烟囱吐出乳白的烟雾,烟雾升向天空,把原本蓝色的天空都染白了,烟雾又向学校游荡,学校上方像小朋友胡乱涂鸦,灰白一片。所以我们的课桌上宿舍里无处不在的地方,落满灰尘,难于察觉的乳白颗粒灰尘。
发现这一片也不是净土,便逃的更远。逃到离学校更远的鸿雁池水库去看别人游泳,几天不去看还听说有个人溺水死了。我穿着白色T恤站在岸边被夏天的热风灌满,心情复杂如凭吊。红雁池水库几万平方米深蓝一片,四面荒山,走到水边一股腥味扑来,一道道浪花拍来,白色腐烂的死鱼在浪花里翻滚,许多长短的鱼骨头暴晒在岸边沙石上,像一条条可怕的白色蜈蚣。而有的人还在水库游泳,衣服堆在岸边,人体在水里忽上忽下。
这个夏天根据学校心理医生的判断我得了轻微的忧郁症。得同样病的有个女同学名叫李凤兰,性格内向自闭,仿佛我们有一种同病相怜的叹息。可惜我是通过南西认识的李凤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