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nnet 36
Let me confess that we two must be twain,
Although our undivided loves are one:
So shall those blots that do with me remain,
Without thy help, by me be borne alone.
In our two loves there is but one respect,
Though in our lives a separable spite;
Which though it alter not love's sole effect,
Yet doth it steal sweet hours from love's delight.
I may not evermore acknowledge thee,
Lest my bewailed guilt should do thee shame,
Nor thou with public kindness honour me,
Unless thou take that honour from thy name:
But do not so, I love thee in such sort,
As thou being mine, mine is thy good report.
正如我在前一首诗的阅读中所感觉到的,诗人和友人在彼此相爱的关系中地位并不平等,诗人不断采取谅解态度,为友人的罪责进行辩护,希望尽一切所能减少朋友的负疚。这一首诗中,他的关注从缓释友人道德内疚转向了维护友人的社会名望上,着力要维护朋友的声誉。
诗人从全诗的表达上,尤其是提到“我们必须保持两个不同的个体(第1行中‘we two must be twain'),尽管我们在爱上合一”暗示了两者社会地位的差异,而正是为此,诗人愿意自我牺牲,来独自承担一切污痕(blots),不愿让友人蒙羞。这里的污痕和蒙羞多少暗示了社会公众对于这段亲密关系的不齿和鄙薄,若从历史语境上分析,友人是名声显赫的贵族青年,而诗人是当时社会所轻视的伶人戏子,这样的关系确实无法在公众关注下坦然率直,必然遭遇各种诋毁,这一点可以想见。
因此第1诗节中,诗人开门见山地道出了内心的想法:“我得承认,我们俩必须是两个个人,尽管我们的爱是不可分的;这样的,不用你帮忙,我可以独自承担所有的污痕。”诗人甘心做替罪羊,他不希望友人沾染上任何的不光彩,这种竭力维护就是他爱的见证。
这种无奈的、不被祝福的爱,在很多作品中都是重要的主题,正如诗人的娓娓道来:“我们的爱只有一个目的(‘respect’此处可释义为考虑、动机、目的),可是可恶的命运将我们拆散(‘separable spite’指的即是拆散人的可恶现状),如此命运并不能改变我们合二为一的爱(love's sole effect),却偷走了我们爱的欢愉的时间。”这一诗节让我们看到了现实的无奈和残酷,他们的爱虽然发乎自然,却无法被现实接纳,诗人情愿独自承受这种隐藏的痛苦,也不愿意对友人产生任何负面的影响。
在第3诗节中,我们能具体感受到不能公布于众、享受在白日阳光下的爱:“以后我无法公然地与你表达亲密,承认彼此的友情,这样我悲叹的罪过就不会让你蒙羞,你也不用公开给我礼遇的荣誉,否则你会失掉你声名的荣耀。”
读到这里,我意识到,诗人和友人的关系中,除了友人的过错(背叛),还有一重障碍,就是世俗的偏见和狭隘不容。诗人承受着怎样的压力啊,一方面担心友人的背弃,一方面又要掩饰自己的真情,他腹背受敌,却始终在竭力抗争着,愈挫愈勇地执着投入。他独自承受着各种误解和鄙夷,还要顾及友人的情绪,最后两句中,诗人再次规劝友人:“但是别这样;我那么爱你,你既然是我的,我就有了你的名望。”
我独自猜测,“别这样”是怎样呢?让友人别任性地在公众场合下无所顾忌吗?还是别在压力下退缩呢?按说应该前者更符合上下文的逻辑,可我总觉得这样的社会压力会让友人在感情上变得不纯粹,会更加自私,加之诗人的纵容溺爱和两人地位的悬殊,这一切很容易造就其中一方的不公正和任性吧。
这个结尾让我怎么读都觉得诗人在自作多情,诗人将友人的荣誉视为自己的,不惜自己受到误解,名誉损伤,还要默默承受,并想当然地认为只要友人完好无损,他的就是我的。真想横插进去,一语惊醒梦中人,不管他的梦想多么纯真甜美,可我们是难以唤醒一个假装睡着之人的。聪明如诗人,他不可能不预知被背叛的命运,但是他宁愿选择无怨无悔的相信,接受可能遭遇的挫败和责骂。他以显然的盲目乐观和躲闪来面对现实,对社会阶层的差异、友爱的不被理解、名誉的污损、情爱不忠和妒忌等一切负面因素都大刀阔斧地予以消除或谅解,让旁观者清的我们情何以堪。这种不可能平等的差异,让合二为一的爱成了海市蜃楼,可深陷其中的人,一旦主观意愿不愿挣脱,再大的外力也是难以援救的。
再说,情感的事情,外力从来只是参考和辅助。我不断提醒自己超脱出前在的语境诠释,将诗歌当作普遍的爱情讴歌。这种愿意承担一切的激情和爱的能力必然让今天瞻前顾后的谨慎者自觉懦弱和无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