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nnet 37
As a decrepit father takes delight
To see his active child do deeds of youth,
So I, made lame by fortune's dearest spite,
Take all my comfort of thy worth and truth:
For whether beauty, birth, or wealth, or wit,
Or any of these all, or all, or more,
Entitled in thy parts, do crowned sit,
I make my love engrafted to this store:
So then I am not lame, poor, nor despised,
Whilst that this shadow doth such substance give
That I in thy abundance am sufficed,
And by a part of all thy glory live:
Look what is best, that best I wish in thee;
This wish I have, then ten times happy me.
这首诗读下来实在心情不爽,我都怀疑在这种执拗的赞美,尤其是对之前背叛自己的友人称道的文字背面是强烈的反讽。诗人在第3行中以“lame”形容自己,虽然字面意义是跛腿、差劲,诗歌中也表明了自己受不济命运的残害,可是读到最后,我甚至觉得跛行着的是诗人时刻觉得低于友人的灵魂,是他自卑而看低自我的心态。
这首诗极尽溢美之词,想突出友人的优秀,可是在前几首诗的表述中,我们分明了解到友人无论在肉体还是精神上都对诗人有所背叛,于是这种赞美反而起到了反作用,友人的一切优点,在我读来,都仿佛是对不公社会和阶层差异的控诉。
诗人从第1行起,就将自己放低贬损,自比是“衰老的父亲”(decrepit father),而友人是“活跃的孩子”(active child),于是自己见到友人活跃的青春就会兴高采烈。第3、4行里,诗人道出自己深受命运的残害,于是从友人的“真与德”(worth and truth)中得到慰藉。此处读来如此反讽,所谓的真与德究竟是什么?难道是之前肉体的过错和精神背叛吗?为何诗人还要自欺欺人地认为友人拥有一切美德呢?
第2诗节中,诗人进一步渲染并罗列着友人的优点,第5、6行频繁运用押头韵,叠加快速地历数其各种美好之处,不由让人想到戏剧表演中的喜剧讽刺效果,倒是备足了嘲讽之意,只是这是我身为读者的诠释和感受,尽管这种感觉很真切:友人不论外貌、出身、财富、智力,无论其中之一,或全部,或远不止这些,都已是登峰造极(do crowned sit),这种罗列难道不够嘲讽特色?同时,这些禀赋也隐含着社会阶层差异所造成的无奈和哀伤。从相关传记和历史资料中,我们不难得知,莎士比亚从这位贵族青年那里得到不少经济上的资助,两人社会地位的差距和施受关系自然会让诗人在表达中充满了自卑的情绪。因而第8行“我就将我的爱嫁接在你这宝库的枝桠”一出现,我们的惋惜和哀叹也自然形成,这样的友爱关系中,诗人依附的地位表露无遗,而更让人痛苦的是诗人甘愿如此,并为这种不平等的寄生关系表达感恩和幸福之情。
是真正的、毫无芥蒂的慰藉与幸福吗?从诗人之前之后的十四行诗创作中,我们明白其实不是。诗人在理智上强迫自己写着爱的赞歌,或许这也是他维持生计的一种无奈,同时也因为此时他真心爱着友人,希望诗人能如他在第9—12行中所述:“我就不残、不穷、不被看轻了,我从你给予的丰盈中得到了满足”。然而第10行出现了令读者忧虑的歧义之处:“Whilst that this shadow doth such substance give”,字面意思是想象的影子变成了实物,可是细读后,我们会看到“影子”(shadow)中想象、虚幻、欺骗的性质,而实物其实也是想象中友人优点带给诗人的实质满足,因而也是虚空的。如此想来,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是想象中的乌有。
最后两句中,“look what”是十四行诗中所常用的,即whatever(无论什么),因此第13行意为:“无论什么是最好的,我都希望你能拥有。”可见诗人的愿望在于:“只要心怀这样的愿望,我就感到了十倍的欢乐。”(第14行)
爱的无私和忘我,在这双行体中表露无遗,读来却如此一厢情愿。说什么好呢,对于唤不醒的执着,我们唯有感叹这喷发洋溢的爱,感受着诗意的真实和真切。换掉语境,忘却故事中的人物,如果我们在想到自己的所爱时,也能有这样的沉醉,而抽离彼此在世间的差异不公,那这爱就是澎湃无尽、理想无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