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执念是她
他穿了身黑色袍子,头顶金冠束发,贵气又庄严,锋利的眉,凌厉的双眼,挺直的鼻梁,性感的下颌线,长相俊美又极具侵略性,随意往那儿一坐,气场就出来了。
啧,一看就是薄情又狠辣的长相。
焊无久居上位,无人敢这么大喇喇地打量他,被这女人的桃花眼一扫,居然感觉到了些许不自在。
他知道他皮相好,六界也不知有多少女人倾慕于他,这么大胆的还是头一个。莫不是这少司主也在觊觎他?
“少司主?”薄唇轻启,带着不悦。
嗯?看不得?
“第一次见王上,传言非虚,失礼了。”她挑挑眉,也不管他是何表情,径直坐到主位,把吓得瑟瑟发抖的希月放进抽屉。
知道失礼就好,疼无心道。可她的话总让他觉得有一丝丝不对,到底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今曰请王上来,是想问一问,冥界对我太阴司的看法。”
她直截了当,让疼无诧异。
他与这位少司主打过好几次交道,虽然她本人并不知情,他自问也了解了些她的性格,只是今日格外直白。
他也不绕弯,但答得很保守,因为不知她的用意。
“至少我在位的五百年间,太阴司少有作为,平平庸庸。”
他说的是实话,司主们的那么点神力,能维持到如今都算不错了。
至于这位少司主嘛,的确是发现了冥界的好几处小漏洞,也让他难堪过,但这也算不上什么作为。
柳北垂着眼把玩着一支玉笔,这炬无真是会避重就轻,就抓住人短处说。他冥界奉守的法典毫无温情,铁血森严,六界有多少生灵深受其害,敢怒不敢言,这就叫有作为?
“那您觉得,本司是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焊无一愣,这话要怎么接?
说实话,未免有些不客气。不说实话,他堂堂冥界之主,还要撒谎不成?
他双腿交叠,没事找事儿地理了理衣襟。
见他这动作,柳北笑道:“明白了。”
她向炬无看去,不错过他的一丝表情:“如果太阴司就此散去,冥府的法典能否也改上一改?”
焊无一抬头,对上她平静的眼。这丫头的问题真是一个比一个大胆。他收回目光,十指交叉相握,左手的大拇指一下下地叩着右手虎口。
这是以太阴司主动消失为条件,要求他修改用了几千年的法典?
虽然他有些心动,毕竟他的夙愿就是在他焊无在位期间让太阴司消失,实现真正的统一。但是,改法典这事,听着就不现实。
冥界的法典是他祖上,烬修神将所立,他没有权力为了太阴司更改。
为了即将自然淘汰的太阴司而修改冥界的立足根本,有些本末倒置。相信他要真按太阴司那套改了,威仪将荡然无存。
假设这笔买卖做成,太阴司的痕迹将永远扎根在冥界,他们奉行的那套理论在冥界盛行,这哪里是太阴司消失,分明是壮大了。
这小女子的心计可说是非常深沉了。
“重新提一个条件。”
都不问她怎么改法典就拒绝,这就是,没得商量了?
柳北心一沉,果然,冥界和太阴司不对付,不仅是因为世仇,还因为在对待往生者各种各样的问题上有无法调和的处理方式。
相比于冥界的沉疴重典,太阴司给予机会和选择,就算是恶灵、有执念者,只要肯付出代价,也有轮回的可能,而不是如冥界一般直接打散和拒之门外,那些游荡的灵体被魔界收用,最后却壮大了魔界。
太阴司懂得生命的珍贵,从不会放弃每一个个体,冥界只是个没有感情的轮回机器,你不能说它有多大错,但与女娲和太阴神君造就凡人和开创轮回的初衷相悖。
如果太阴司真的没有了,他们这些个体,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
制度造成的消亡,才是最可怕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把在指尖转得像陀螺般的玉笔‘啪’地拍在案上。
“只有这一个。”只有这一个不能妥协,其他譬如太阴司人的安置问题,不管多困难,她都可一力承担,唯独这个,没得商量。
“除了这一个,条件随便提。”
“既然王上与我各有坚持,今日这话,就当我没说过。”
焊无讶异于她的坚持,既然他也绝无可能让步,再谈下去也没甚意思。
他微点头,眨眼间就消失在原地。
她知道,走哪一步都很难,如今,傅无的态度让她重新审视她的决定。
她本可以向烬无重提条件,只安置好太阴司内部人的出路,相信他一定会干脆答应,但她偏偏要为了六界无数轮回者提出修改法典这么难实现的条件。她想做一个自由又自私的人,干脆地抛下责任,好像真的没有说的那么容易。
长出一口气,她不甚优雅地仰在椅子里,抬手蒙住眼睛。
节音见柳北见过冥王便心事重重,她不知两位到底谈了什么,也看得出来必然是不太顺利的,不然,一向淡然的小姐不会在椅子上坐了一个小时还没动过。
柳北走后,她把镯子拿出来,欲言又止。
“你别问我,我不会说的!”希月义正言辞。其实她只听到了他们的寒暄,后面就被冥王的气势所摄,晕了过去,根本啥都没听着。
她这种连镯子都不能来去自如的小玉灵怎么可能听得了冥王的壁角儿?
她这么说,只不过不想在节音面前承认自己那么怂。
大概也只有容姐姐才能在面对冥王时也能面不改色。
“我不问。”不管这玉灵知不知道,她都不应窥探主人的事。
主人让她知道的事,自会让她知道。
“明天开始,每天带你在太阴司的其他地方逛逛。”
嗯?冷血神侍节音大人良心发现?不对不对,是因为容姐姐吩咐了!哈哈哈!
她在镯子里欢快地蹦了蹦。
柳北一路满怀心事地开车回家,快到家时,经过一个弯道,车灯转远光,余光瞥到一个穿着单薄家居服的短发姑娘朝别墅区外走。
御景别墅区很私人,住的人都非富即贵,从别墅到闹市区还有好大一段路,根本没人走路去。尤其是隆冬的深夜,路上更不可能有人。
她一个急刹停车,透过车窗,见她光着脚往别墅群外走着,她走得很慢,对突然停下的车也没有反应。
刺眼的车灯下,照得她的皮肤惨白,地上只有树影,没有人影,而且身上有浓浓的怨气散发。
普通人自然看不到,柳北不仅能够看到他们,还能够看到怨气,比如这个姑娘,刚死不久,怨气还有些重,红色中掺着黑气,眼看有像恶灵转变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