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怀疑
眩晕的感觉袭来,她趴在桌上,伸手拿起陪了她好几个春秋的镯子,看着看着,自嘲地无声笑起来,胸腔振动,手软无力,终是拿不住,镯子‘叮’的一声落地,滚到那蜿蜒一地的鲜红中。
“一贯五更烧水煮饭你居然迟了半刻,是在向我表达不满?”
“茶都凉了还不续上,你是木头吗?”
“一个孩子都保不住,你还能做什么?”
“我家志儿如今生意越做越大,之所以你还是李家媳妇,不过是他念旧情,你给我安分些,闭紧你的嘴。”
“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怎么能要我休妻坏我名声?一个被休的女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你死,也得是我李家的鬼。”
她陈希月悔了,若是可以重来,那年春意盎然的午后,夫人问她可愿跟李志走时,她应该斩钉截铁地说,不愿。
终于,那些声音消失了。
世人只知前半部分并赋予了它更高的价值,无人知晓故事主角的结局。
柳北看着希月身上的红光大盛,皱起了眉头。
她因怨气而生,如今因为恩惠的血染在镯子上想起成因,带上了希月的怨气,糟糕的是,她还不能自如控制。
希月沉在那个悲情女人的记忆里无法自拔。
希月这个名字,她很喜欢很喜欢。
当她第一次离开那个从她有意识就呆的黑暗盒子,当她第一次在佛堂听到关于它的故事,她就很喜欢很喜欢。它在镯中游动,既希望被她看到,又害怕被她伤害。
她一直以为,就像容姐姐手册所书,她代表美好的爱情,冲破世俗礼教的束缚,最终苦尽甘来,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姐姐,你说,她错在哪儿了?”希月睁大眼睛,胸口剧烈起伏,隐隐有失控的迹象。
这么一个悲情的女人,也难怪有怨气。
“错在,嗯,爱人太满。”
“爱人太满?”希月一点都听不懂。
她若不是太爱李志,也不会为了得到他家人认可而任劳任怨,以至于李家觉得她软弱可欺。说不定便
不会失子,纵然李志后来被名利迷眼,她总归有个儿女陪伴,不至于绝望割腕自杀。”
“若不是太爱李志,她根本不可能有勇气顶着青楼妓和亡人妾的名头跟他回京。”
“都怪李志,说爱她的人是她,伤她的人也是她,李家的人就该不得好死!”希月浑身又开始冒红光。柳北有些无语,怎么说着说着又激动了,她也不打招呼,直接把希月收进镯子里。
“好了,我先去医院看恩惠,你再进去冷静一下。”
有了希月的插曲,到医院时都快九点了。
“恩惠。”她买了早餐,打开让她吃。
“老板。你怎么这么早啊!”她双眼发亮,嘴都咧到耳边。其实挺高兴,又不能表现太过,怕女神以为她脑子也被砸坏了。
“不早了,还在家耽搁了。”
“刚刚那广告牌的老板过来道歉了,态度还挺好,说要赔偿。”也幸好砸到的是她,如果砸到老板,他赔不起。
“不过,他说那广告牌才装上不久,无缘无故自己就掉了,也吓了他一跳,也不知道是不是撒谎。”
“嗯,这是无妄之灾。”她当时只顾塞手机,要不是恩惠,她就算反应再快闪避再及时也要受点伤的。
“谢谢你。”她正式地向恩惠道谢。
“不用谢。”她脸红了红,声音小小的。她其实也很后怕,当时她想也没想,用尽力气把老板推开,都没考虑后果。
这大概是,脑残粉的自我修养?
“鹿一白来吗?”柳北状似不经意道。
“他……他怎么会来?”她嘟了嘟嘴,小脸就垮下来,不是关怀员工嘛,自然是看一眼就走了。
她往嘴里塞了个馄饨,还没咽下去,又塞一个,腮帮子都鼓起来,眼神飘忽,就是不敢看她。
柳北见恩惠别扭的小模样,有些好笑。这个鹿一白,能不能行了,怎么一点进展都没有?
她有心岔开话题,又想起恩惠之前问起过紫玉镯的后续,便坐到沙发上。
“想不想听紫玉镯的后续?”
“老板!你查到了?”她赶紧三两口吃完,一蹦一蹦地坐她身边去,乖巧地把腿并拢,手搭膝盖,像等待发糖果的小学生。
“目前只査到它主人的生平,可能跟你了解到的有很大出入,还要听吗?”
“要要要。”很大出入?有多大?
柳北的声音很平稳,也没有情绪加持,可恩惠听着听着,‘眭’的一声就开始哭。
“那个李志真不是东西啊!李家就没一个好人!”
“果然男人有钱就变坏!”
“她陈希月凭什么委曲求全啊,连被休都是奢望,活生生把她往死路上逼啊!”
“后来呢,后来呢?”
“受不了,割腕自杀了。”
“为啥啊,为啥啊,要是我,该先杀了这虚伪的一家人再说啊!”
“大概,曾经的李志在她心里太美好了吧!”
她揉了揉红肿的双眼,暗暗剐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呸!这该死的好奇心!
原来几百年前的动人爱情故事只有半截,这岂止是有出入,后半截简直是另一个故事了好吗!
见恩惠这么大反应,柳北有些尴尬地理理额前的发丝,早知这样,她就该给故事润个色,就讲后来和离了也好。
她递上一条温热的毛巾给恩惠让她敷眼,随后带上了门,想让她平静一下。
她到了另一头的骨科,见容南齐的病床空荡荡的,护士说他昨天晚上转院了,顿时失笑。
她这堂哥,就这么怕她漏了消息?竟灰溜溜地连夜走人?
这次丢大了脸,估计再不会缠着节音了。
恩惠情绪低落地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才住了一天。不过是想转移注意力,忘记刚刚的故事。
鹿一白推门进来,见恩惠红红的双眼,心里一紧,忙问,“你怎么了?”
恩惠见来人是员工关怀的狗鹿总,一股郁气上头,横他一眼道:“关你屁事!”
话一出口,两人都呆了呆。
见鹿一白危险地眯起双眼,一副要找她算账的架势,为了不输气势,她抬起肿泡眼看他,“哼!”鹿一白决定不跟个病患计较,不在意道:“收拾好了吗?我去办出院手续。”
“老板已经去了,不用你。”
“那我送你回家。”
“鹿总今天的员工关怀到此结束,慢走不送!”
鹿一白挑挑眉,好家伙,他就说怎么从昨晚开始就对他这么不友好,原来是昨天开玩笑的话她当真了。这小姑娘,玩笑话当真,真话当玩笑话,心累!
“我现在可不是在员工关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