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凤仙（二）

小姑娘听了少妇的话缓缓地抬起头，若是史如看到床上的小女孩一定惊讶，清晨提着篮子叫卖栀子花的小姑娘现在披头散发，脸上青紫一片明显受过虐待和殴打。

“太太你行行好放了我吧”，小女孩撸起袖子让少妇看自己手上的伤，“他打我掐我还咬我，太太你行行好放我回家，我想我爹妈了，他会打死我的”。

少妇穿着绸子衣裙头上戴着珠钗眉目秀美，本该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太太，可她的脸上不但看不到一丝富家太太应该有的样子，眉宇间的暮气和死气，让她看起来像是被一个可怕的东西缠绕着郁郁不得志。

“丫头，我也是个女人，也是被罗爷养在这院子里的苦命人，我若能放了你早就放了你，少妇也撸起自己的袖子让小姑娘看自己手上的伤疤。“听姐姐一句劝被罗爷看上了这辈子就完了，认了命才能好过，赶紧将桌子上的饭菜给吃了，你若不吃他打起你来的时候，你哪有力气扛”。

少妇说完抹了一下泪关上房门，房门一关屋子重新陷入了沉寂，小姑娘恐惧的抱着自己。

白晶晶和曲杰的突然到访，着实吓了史如一跳，康如海拍过两封电报给白晶晶，一封是北平的一封是去上海的，算算时间对不上啊，难道白晶晶和康如心有灵犀，不打招呼自己就跑来了。

史如在前厅见到白晶晶时差点没笑出声，她本身就长得妩媚大约是为了给康家长辈留个好印象，她不但一副良家妇女的装扮，还画了一个很像良家妇女的妆，不仔细瞧真的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

白晶晶在来之前下足了功夫，想给康家的长辈留个好印象，她的苦心没有白费康家的长辈对她印象很好，康如海的父母对她也改观不少。

“你别笑了”，白晶晶家手中的衣服丢到史如的头上，史如一把拽下来止住了笑声，“你可要想清楚了现在的康家虽不比从前，可规矩还是在那儿的，你这习惯了新时代的女性能守着这些破规矩，我看康家的长辈对你印象不错，到时候可别搞砸了”。

“新时代的女性，新时代的女性怎么了，新时代的女性就不用嫁人生孩子吗？你别看我表面上好像挺风光，实际上怎么样我心里明白着呢，大明星说白了就是吃青春饭，混成塔尖的人才是真正的大明星，至于其他的不过都是小喽喽罢了，一将战成万骨枯这句话放在哪都合适，我都到了这把岁数了，在不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什么时候考虑。我和如海走到了今天不容易，曲杰曲大少对我说，做人要有诚意才能让人接受呢，我想想挺有道理，就跑来了”。

“曲杰，你什么时候和他这么熟了两人，你以前不是和我说这个人油腔滑调靠不住让我离他远一些，怎么到了你这儿就这么熟了，也不怕康少爷吃醋”。

“你是走了狗屎运你知道吗，明知道你对他没有好感，还天天到北平的宅子报道，甚至跑到这来找你，依我看你从了吧。至于如海，他才没有你说的那么小家子气，不过是顺路而已”。

“富家公子对我新鲜劲儿还没过，以前没遇见过我这样的，现在遇见了可不新鲜，你可别忘了林家小姐若是她没有死的话，曲少爷可是有夫之妇，有老婆的人少惹为妙”。

“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对他没有好感，也不全怪他，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放到他们身上还是很实用的，我跟如海平白起了这么一个波折，不就是这几句话引起的吗”。

为什么对曲杰没有好感史如也闹不清，曲杰聪明长得好，可为什么就是对他没有好感呢，大概是高攀不起，史如归结来归结去总结为四个字高攀不起。

罗宅这几天人心惶惶，罗爷强抢过来的小姑娘上吊死了，小姑娘一死家里的下人总觉得自己的后背直发凉。罗爷大名叫做罗霸天，别看这名字起的霸气干的却不是人事儿，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特别喜欢欺压姑娘，这个镇子上所有开妓馆的妈妈都知道罗爷好这一口，但凡有姑娘必先通知罗爷，罗霸天舍得花钱妓馆的妈妈乐得赚钱。在路上若是遇到看得上的姑娘，能花钱就花钱，花钱买不来的就直接抢，这总事情他干了不是一次两次，有的小姑娘受不了就上吊投河。按理说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但罗府的下人总是觉得自己的后背发凉。

罗霸天的恶名，在这个县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史如下般废掉的几个黑人正是罗霸天的手下，罗霸天恶名在外，县城里有女儿的人家都躲着他走，他手底下的人为了讨好他，在街上四处注意长得好看的小姑娘。罗覇天有个正房太太明媒正娶，嫁给罗霸天硬后生生将一个爱笑的女子打成了一个木头人。傍晚时分罗霸天用鞭子抽完自己太太，还不解恨狠狠地踢了几脚去了怡红院找姑娘们玩乐。

罗太太陪嫁过来的丫头从屋后跑了出来，看到浑身是伤的姑娘边哭边给罗太太上药，罗太太的娘家在这个县城原本是有几个布店，日子过得还不错长得好上过学，被罗霸天看上使了诡计弄得差点家破人亡，罗太太为了救家人被逼着上了花轿。自打嫁过来就被罗霸天打成一个木头人，陪嫁过来的小丫头也被罗霸天强占了，没名没分的在这个宅子里活着。看着自家姑娘被罗霸天那么欺负，小丫头恨不得活吃了他，可她一个弱女子除了哭给自家姑娘上药之外，还能做什么。

丫头一走，罗太太像个木头人一样坐在床上，“太太，太太”，甜甜的女声从房外悠悠地传进罗太太的耳朵里，“太太过来呀，我带你去个好去处”，罗太太像是受到了蛊惑一样从床上站了起来，打开房门走到后花园子里。黑漆漆的夜只有一轮明月散着光，甜甜的女生不断地蛊惑着罗太太，让她往后花园的水井边靠，清澈的景水景倒映着天上的明月，甜甜的女声从水井里传出，罗太太将头探进水井里越探越近，扑通一声井里的月亮碎成了无数碎片，摇摇晃晃想要重新凝成一轮明月。

罗太太深夜里投了井却没有被人发现，明月重新聚成井中的罗太太已经安然地闭上了眼，嘴上还带着安然的笑，一个头戴水仙花的女鬼轻轻的抚摸着罗太太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