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康家旧事（三）

“这天底下除了有血缘的人之外，还有谁会在那种情况下不顾自己的安危帮你，你是留过洋的人应该更懂得才是，我看你就是翅膀硬了想去飞，可你别忘了不管你飞得有多远，你老子只要一日不死就永远是你老子，你就得为康家尽心尽力”。

“爸你这样说就是不讲理，我也没有说不帮，我在外面闯出一番名堂来那也是给康家长脸，新时代的人的思想都会有一番新的变化。这些年我在上海哪一次没有给你们长脸，你去社交别人一提起我，一听我是你的儿子，你谈生意就容易了许多。我给您长脸就等于给康家长了，等我和晶晶结了婚再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孙子，和一个漂漂亮亮的孙女”。

“住口”，康父一拍桌子，“你要是再敢跟我提那个女人，我就没你这个儿子”，康父怒气冲冲地吼完直接下了楼。“你这个孩子怎么还提那个女人，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许再提那个女人，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把你爸气走了，你是不是真的要气死我们你才甘心，你以后不许再提那个女人，你非要把你爸气病了才肯罢休，是不是”。

“为什么，你们讨厌晶晶就是因为她不是名门闺秀还是有别的原因，你们想让我放弃晶晶总得给我一个正当的理由，你们若是给不了我理由我就不能放弃”。

知子莫若母，康母知道儿子的秉性，在内心斗争了半天之后给了康禄海一个答案，“要理由，那我现在就告诉你理由”。

在康母的讲述之中，康如海才了解到自己的父亲，原来并非是他爷爷的正室所出，而是一个妾室所处。康家在当地是个名门望族，纳个妾娶个小老婆不是什么大事，坏就坏在这个女人的出身上，唱戏的女子没有几个安分的。

康如海的亲奶奶原来是个戏班的台柱子，长得妩媚风流往台上一站抛个媚眼，就能将男人的魂魄给勾走。到这个地方来唱戏，不知什么时候和康如海的爷爷好上，康如海的爷爷就纳她做妾室，一来康家就把康如海的爷爷捏在了手里，没多久就生下了康如海。康如海爷爷的正室形同虚设，等到康如海的父亲长到四五岁的时候，康如海的亲祖母突然之间就从这个家里消失了，一点征兆都没有，家里的下人找遍了整个县城都没有找到，一同消失的还有她在康家积攒下来的金银珠宝和银子，没多久康家的内宅就开始流传他的亲祖母和人私奔的传言，康如海爷爷的正室辞退了家里所有的下人，新换了一批下人，流言才逐渐消散。

康如海的父亲虽不是正室所出，却是他父亲的爱妾所生，在他母亲没有消失之前，他过得比自己的三个异母同父的哥哥还要好，他的母亲失踪之后，他在他父亲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最后还是嫡母心善将他当做亲生儿子养大。

“这件事情是你爸的一块心病，自从我和你爸结婚之后，才知道你爸爸过得有多艰难，这心里面有多难受，这么多年了你爸就没有放弃过寻找他的亲生母亲的下落，可这人海茫茫去哪找一个抛夫弃子的女人。白小姐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也就算了，可你想想她干的是什么，你把这样的女人娶回家，你爸爸的心里能好受了”。

“这不公平，不能因为祖母的事情就迁怒到晶晶的身上”。

“可谁让她是做电影明星的，你亲祖母就像一把刀一样插在你父亲的胸口，过了这么久都未能消除，难道你想让你爸天天对着那么一个女人，你这个做儿子的真的忍心看着那个女人，在你爸的胸口不停的撒盐，你这是要活活疼死你爸”。

“妈，我没有这个意思，你是知道我的，我怎么会忍心看着我爸那么难受，可这件事情对晶晶的确不公平，祖母的事情怎么能牵扯到下辈的身上”。

“你还说你没有别的意思，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我和你爸在上海待了那么多年，你真以为我们是顽固不化之人，你哪怕是娶个穷家女我和你爸都认了，绝对不会说出一个不字，你偏偏和一个电影明星好上了，你这是要气死你爸还是要气死你大伯。当年风言风语的康家的脸都丢尽泥坑里了，你爸爸为什么要去上海，你动动脑子想想，你祖母不是你父亲的亲生母亲，却将你父亲当作亲生儿子养大，你父亲那时候还那么小，若没有你祖母和你大伯的照顾哪来的你，这些年也不知道怎么了，你几个伯伯的孩子死不死伤的伤，卧床在病的卧床在病。若没有你祖母和你大伯的庇护，你爹还不知道过会过什么样的日子，更别提当年的援助之情了，这样的恩情我们拿什么来还”。

母亲的话让康如海陷入了沉默，当年家里发生危机时他已经是个半大的小伙子，又没有老家汇过来的银子，他们一家人都要去跳江。父母要他回老家意思再明显，让他放弃在上海打拼的一切和家里人安排的女子结婚了，他几个伯伯的子女接二连三的去世，剩下的伤了伤，卧病在床卧病在床，他们这一房虽然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他不但在外面闯出一番天地，还身体健康吃嘛嘛香，与家族安排的女子结婚生几个孩子，家族能够再次兴旺起来，父债子还，老子受了家族的恩惠当儿子的就得替他还。

康如海将自己关在楼上的房间，很是痛心地写了一封绝情信，想着等史如来了之后让她带回去交给白晶晶，是他对不起白晶晶，若史如看到这封信打他一顿替白晶晶出气，他也认了。

史如收到康如海的电报，先是去了趟青云馆和齐观主打了声招呼，随后回去收拾好行李。

“你真的不打算和我一块儿去，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你就这么轻易放过了”。

白晶晶在北平过得很不好，人都瘦了几斤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我就不和你一块儿去了，他家的人那么不喜欢，我就算了就不自讨其辱了，等你看到如海就替我转告一声，我和他之间玩儿完了”。

史如重重的叹气，口是心非的模样真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自己真是上辈子欠了他们两个的，这辈子来还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