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研究传统视域下的“明斯基时刻”⁽¹⁾

李黎力⁽²⁾

摘要：受传统科学哲学和科学知识经济学的影响，经济学的演变通常被视作呈现出一种线性的累积式发展模式。然而，这种流行的“累积性观点”如今越来越被“竞争性观点”所取代，经济学的演变更多被描述为相互竞争的思想和学派并行发展、交替兴衰的周期性发展过程。科学哲学家劳丹的“科学研究传统”概念和理论，恰如其分地刻画了经济学的这种竞争性演化模式。在思想史上，存在着西方牛顿主义正统传统与达尔文主义非正统传统这两大由来已久且长期共存的经济学研究传统的竞争和演替，并在经济周期领域具体表现为外生周期传统与内生周期传统之间的竟替起伏。2008年被冠以“明斯基时刻”的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以来明斯基经济思想的“重新发现”和时兴，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这种内生周期传统以及背后更广泛的达尔文主义经济学研究传统的复兴和回归。从过去研究传统交替的历史经验来看，尽管这种非正统传统近十年来有所复兴，但因正统传统的路径依赖和锁定，其进一步发展和流行仍然面临着重大掣肘。

关键词：累积性观点；竞争性观点；研究传统；经济学研究传统；明斯基

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和经济衰退，在学术圈内外掀起了一股强劲的明斯基思潮，以至这场危机被冠以“明斯基时刻”（李黎力，2014、2018a）。已故经济学家明斯基（Hyman Minsky）的经济不稳定性思想的重新发现的确鼓舞人心，即使那么姗姗来迟。然而，当前大多数研究却在这股思潮中有所迷失，更多着眼于明斯基以及当代的经济危机和经济周期理论及政策论争，而忽视了周期性经济不稳定性现象及其理论解释的悠久历史。其结果是，人们不仅对明斯基思想的突然流行大惑不解，而且对经济波动这一古老的主题也缺乏深入的理解。

有鉴于此，本文回归长时段“大历史”（吉尔迪、阿米蒂奇，2017），试图从思想史上两大悠久的经济学研究传统演替的视角出发，解读明斯基思潮的时兴和流行，以期增进我们对经济周期现象及其理论的理解。本文首先概述了经济思想演变的竞争性观点和经济学研究传统的交替和演进，然后论证了明斯基总体经济思想与两大研究传统之一的另类传统的契合、继承和发展关系，接下来着力于阐明两大经济学研究传统在经济周期研究领域的具体体现，以进一步考察明斯基的金融不稳定性理论与内生经济周期研究传统的渊源和联系，最后总结本文研究结论，并对未来经济学发展加以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