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 海
顾晓丹三人回到顾海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海椰抱怨他们乱跑，也不跟家里人打个招呼。顾晓丹讲了和李常认识的经过。开始海椰还哈哈大笑，尤其是听到唐毅将从椰子树上摔下的时候，差点儿笑岔了气，可是一听到李常的名字她就不吭声了。
“这个人有问题吗？”顾晓丹察觉到海椰的情绪变化。
“没有。可是镇子上的人都不愿意理他。”海椰说。
“为什么？”
“他劝镇上把造纸厂和制糖厂关了，说污染很厉害。大家都说他是神经病。”
“污染真的很厉害吗？”
“厂里面采取措施了呀。工厂要是关了，这么多人怎么生活？”海椰叹气，“渔业现在又不景气。”
“怎么会？”
“附近已经没有什么成资源的鱼了，渔民要到很远的地方去。赶上休渔，只有坐在沙滩上晒网。”海椰感慨，“工厂收入虽然少，好歹每月都有。”
“我们能不能跟船出海？”唐毅问。
“好！”海椰很干脆地答应，“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顾晓丹瞪了唐毅一眼，刚想说什么，海椰却继续讲：“明天我正好跟着林婶家的船出海送给养，你们一起去吧。”
这样顾晓丹就没办法再说什么了。趁着海椰不在的时候，她找到唐毅：“那个叫董穆的人，你看出是谁了吗？”
“没有啊。你认识他？”
“你真没看出他是谁吗？”
唐毅莫名其妙地望着顾晓丹：“你没发烧吧？”
“我才没有呢。你不觉得董穆和麦有亮长得有点儿像？”
“有吗？我没觉得啊。不过老麦我没见过几面，还是你最熟。”唐毅笑，“你不会是说，董穆是老麦的亲戚吧？”
“就是。我见过麦有亮表弟的照片。没错，就是他。”顾晓丹肯定地说。
唐毅直做鬼脸：“他会替兄报仇吗？啊呀，我好怕怕。”
顾晓丹瞪他：“你别大意，我看这人没什么好心肠。自从地铁事件后，我心里就老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不要紧，我们有心灵感应大师孟凯，绝对会化险为夷。”唐毅不屑地说。
“唐毅！”顾晓丹跺脚。
“Yes，sir！”唐毅敬礼，“我会留心这个人的一举一动，请领导放心。”
结果第二天在码头上遇到董穆的时候，唐毅对他特别热情。至于董穆的领导李常，唐毅只是打了个招呼，将他扔给顾晓丹对付。顾晓丹还没开口，李常已经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真好，又见到你们了。和我们一起坐‘海鲨号’出海绝对是正确的。光在海滩边走走不能真正了解海洋。你看我，每个月起码出四次海，我这次出海是想取一些鱼类和海水标本。我的目的是——”
顾晓丹赶紧转移话题：“董穆跟你很久了吗？”
“没有。我去年在北京碰到他，当时他无家可归，我就收留他做助手。他是个聪明人，虽然只有21岁，但什么事情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顾晓丹点头，看来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以后真得提防着这个人才好。这时候海椰招呼大家上船。唐毅第一个跨过跳板。林婶在船头接住他。“小心。”林婶提醒。唐毅潇洒地说：“没事！”却差点儿让脚下的缆绳绊个跟头。难得他非常镇定地站住了。李常显然和林婶很熟，彼此打了个招呼。
船过一会儿就开了。孟凯和唐毅都跑到船头看海。这是一艘三桅渔船，发动机的声音特别大，他们必须大声说话才能听明白对方的意思。临近正月，海面上刮西南风，渔船航行得飞快。
海椰拉着顾晓丹去拜访船长。船长50多岁，正和李常聊天：“现在，鱼是越来越少了。不像我年轻的时候，海里是一半海水一半鱼，随便一捞就是百八十条，那时候，两尺长的鱼都不要。好日子是一去不回头了。”
李常劝他：“像这样什么鱼都逮，以后啊，就更没有鱼了。”
“那怎么办？家里大大小小五六张嘴，都指望这渔船了。”
“你应该改变一下观念。”
“改变？我几十岁的人了，熟悉的是渔场、航道、水流、鱼性，要我改行做其他事，难啊。”船长很固执。
“你没有做过，怎么知道自己做不成？”李常亮出他的招牌微笑，通常情况下这笑容具备强烈的感染力。但是船长对此无动于衷。
“喝酒吧。”船长建议。于是有人端来酒和下酒菜。李常不好拒绝，喝了一口，呛起来。
“我们的酒清醇可口，没有一点儿杂质。还有用新鲜大黄花鱼的鱼子做的下酒菜，海上人家自有海上的生活方式。”船长说着，一个悠长的烟圈从他嘴里吐出来，“你尝尝就知道了。”
顾晓丹见他们谈得这么闷，就走到甲板上。船轻快地滑过水面，海水碧绿清澈，可见其中的鱼儿游动。海面上不时有一群群的飞鱼跃出水面，向船斜前方疾飞。它们展开透明的双翅，尾部拨动浪尖，发出清脆的声音。
董穆忽然走过来，顾晓丹心里一紧。董穆手里拿了一把斧头。顾晓丹第一个念头就是赶快离开，但是她站的地方是一个死角，董穆把路堵死了。顾晓丹抓牢船栏杆，准备等他一靠近就尖声大叫。董穆脸上现出冰冷的杀气。
“晓丹姐姐。”是孟凯的叫声。顾晓丹心里一松。果然孟凯跑来。“晓丹姐姐，海豚，海豚！”他快乐地叫喊。
董穆转身走了。顾晓丹一把抱住孟凯，把他举到半空。“海豚在哪里？”她问，有种在阎王爷门口走了一圈的惊心动魄感觉。她忽然间觉得生命特美好。
“那里。”孟凯指向船尾。
真的有一条海豚，在水面上不住跳动，灰白色的身体像一把梳子，梳动海水。“它叫斑点。”孟凯说。
“斑点，很好。你给它起的名字吗？”
“不，是它自己起的名字。”孟凯微笑，“海豚是有智慧的，对吗？”
“某种情况下它们有。”
“斑点可聪明了，我要和它做好朋友。”孟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