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山崩

【原文】

同年沈永之任云南驿道时，奉制府璋公之命①，开凤凰山八十里，通摆夷苗路②。山径险峭，自汉唐来，人迹未到处也。每斫一树③，有白气自其根出，如匹练升天。蟆虾大如车轮，见人辄瞪目怒视，当之者，登时仆地。土人醉烧酒，以雄黄塞鼻，持巨斧砍杀之，烹食可疗三日饥。忽一日，有美女艳装从山洞奔出，役夫数千人皆出洞追而观之，老成者不动心，操作如故。俄而山崩④，不出洞者压死矣。沈公为余述其事，且戏曰：“人之不可不好色也，有如是夫。”

【注释】

①制府：指制置司衙门，掌军务。

②摆夷苗路：指少数民族的边远之路。

③斫（zhuó）：用刀斧砍。

④俄而：不久，一会儿。

【译文】

和我同一年中举的沈永之先生，在担任云南驿道的长官时，奉上司知府璋公的命令，在凤凰山中开辟八十里山路，以方便通往边远山寨的交通。这里的山路陡峭险峻，自从汉代、唐代以来，就是一直没有人走过的地方。每砍伐一棵树，都有白气从树根处冒出来，就像一条白色的绸带缓缓飘上天空。路边的蛤蟆有车轮一般大，遇到人就瞪大眼睛，怒目而视，谁面对它，就会立马倒在地上。当地土人都先痛饮一些烧酒，再用雄黄把鼻子塞住，用大斧头把蛤蟆砍死，然后把它煮熟了吃，吃下以后，三天都不饿。一天，忽然有个打扮艳丽的美女从山洞跑出来，几千名干活的工人都出了山洞，追着观看，只有一些老成持重的人不为所动，依然低头干活。不一会儿，山洞发生塌方，没出洞的人都压死在里面了。沈永之先生对我说了这个故事，并且开玩笑地说：“看来，人不可不好色呀，这就是个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