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乖乖
【原文】
金陵葛某，嗜酒而豪，逢人必狎侮之。清明与友四五人游雨花台，台旁有败棺，露见红裙，同人戏曰：“汝逢人必狎①，敢狎此棺中物乎？”葛笑曰：“何妨！”往棺前，以手招曰：“乖乖吃酒！”如是者再，群客服其胆大，笑而散。
葛暮归家，背有黑影尾之，声啾啾曰：“乖乖来吃酒！”葛知为鬼，虑避之则气先馁②，乃向后招呼曰：“鬼乖乖，随我来！”径往酒店，上楼，置一酒壶、两杯，向黑影酬劝。旁人无所见，疑有痴疾，听其所为。共饮良久，乃脱帽置几上，谓黑影曰：“我下楼小便，即来奉陪。”黑影者首肯之，葛急趋出归家。酒保见客去遗帽，遂窃取之，是夕为鬼缠绕，口喃喃不绝，天明自缢。店主人笑曰：“认帽不认貌，乖乖不乖。”
【注释】
【译文】
南京人葛某，非常喜欢喝酒，为人性格豪放，遇到人经常喜欢开开玩笑，戏弄一番。有一年，在清明节的时候，葛某与四五个好友一同去雨花台游玩，只见雨花台旁边有一具腐烂的棺材，从中露出了一点红裙。同行的好友与葛某开玩笑说：“你逢人就喜欢戏弄，敢不敢和这棺材里的东西开开玩笑呢？”葛某笑道：“这有什么！”就走到棺材前，用手招呼说：“乖乖，请吃酒。”一连说了好几遍。同行的朋友都佩服他的胆量，大笑着而散。
傍晚时，葛某回到家，觉得背后有一个黑影尾随着他，并听见用凄厉的声音说：“乖乖，来吃酒。”葛某知道是鬼，考虑到如果躲避它的话，则自己就先输了胆量和勇气，于是向后打招呼说：“鬼乖乖随我来。”然后径直走向一家酒店，上楼后，他买了一壶酒，要了两个杯子，向黑影殷勤劝酒。周围的人什么也看不见，以为他患有精神病，也就不管他了。葛某喝了很久，然后脱下帽子放在桌上，对黑影说：“我下楼小解后，再来陪你。”黑影点头同意，葛某急忙走出酒楼，跑回了家。酒店的伙计见客人丢下帽子走了，就偷偷地拿走。当夜，这个伙计被鬼缠住身，嘴里一直自言自语，说个不停，天亮时，便自缢身亡了。后来，店主人知道此事后，苦笑着说：“黑影只认帽子不认样貌，说是鬼乖乖，也并不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