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用僮仆　勿取黠慧

【原文】

且僮仆甚无取乎黠慧者[1]。吾辈居家居宦，皆简静守理，不为暗昧之事[2]，至衙门政务皆自料理，不烦干仆[3]巧权门之应对[4]，为远道之输将[5]，打点机密，奔走势利；所用者不过趋蹡[6]洒扫、负重徒步之事耳，焉用聪明才智为哉？至于山中耕田锄圃之仆，乃可为宝；其人无奢望、无机智，不为主人敛怨。彼纵不遵约束，不过懒堕愚蠢之小过，不必加意防闲，岂不为清闲之一助哉？

【注释】

[1]黠（xiá）慧者：指聪敏中带点狡猾的人。

[2]暗昧之事：指见不得人的丑事。暗昧，不光明，不可告人。

[3]干仆：能干的仆人。

[4]巧权门之应对：巧妙地去跟权势之家周旋应付。

[5]为远道之输将：到远地去送礼，疏通关系。输将，缴纳财物。

[6]趋蹡（qiān）：奔走侍奉。

【译文】

在选用奴仆时，一定不要挑那些机敏而狡猾的人。我等无论是在家闲居还是在朝为官，都崇尚简约沉静，遵循事理，不做见不得人的事。至于官署里的事务，都是亲自处理。无须能干的仆人替我与权贵豪门周旋，或者到远地去送礼，也不用他们替我行贿办秘密的事情，不用奔走于势大权重者的门下。我所需要他们做的，不过是一些奔走侍奉、洒水扫地、挑担跑腿之类的体力劳动，何必用那些聪明有才智的人呢？至于那些在山里耕田锄地的仆人，那就可以当宝了。他们没有非分之想，没有机诈之心，不会给主人招惹怨恨。即便他们不遵守规矩，也不过是偷懒犯傻之类的小过错，主人没有必要刻意防范，这对主人安享清闲不是一大帮助吗？

【品评】

忠厚老实是张英选用僮仆的第二条准则。

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笔者还在上小学，老师在期末评语中总会给我们写上诸如“该生忠厚老实”之类的话，其本意还是褒扬嘉奖的。但时过境迁，现在如果说某人忠厚老实，就有点损人的意思了。

其实忠厚老实本身具有双重性：一方面意味着憨厚本分、能吃苦受累、认真负责、忠诚讲规矩、社会信誉度高；另外一方面又意味着木讷不善言辞、不圆通、没有心眼、不爱动脑、喜欢按部就班、没有创新精神。至于是好是坏，很难有一个定论，关键看处于什么位置，如果在革新的前沿阵地，忠厚老实所代表的思维方式很容易成为前进的障碍。

张英认为选择家奴还是要老实本分之人，他们勤勉干活，没有狡黠之心，不惹是生非，是主人清闲的最好助手！当今社会我们不再役使奴仆，但张英的知人善任、各得其所的用人方法依然能够给管理者们提供有效的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