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训斋语全鉴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珍异之物 决不可好

【原文】

圃翁曰:人生于珍异之物,决不可好。昔端恪公[1]言:“士人于一研[2]一琴,当得佳者;研可适用,琴能发音,其他皆属无益。”良然!磁器[3]最不当好,瓷佳者必脆薄,一盏[4]值数十金,僮仆捧持,易致不谨[5],过于矜束[6],反致失手。朋友欢宴亦鲜乐趣,此物在席,宾主皆有戒心,何适意[7]之有?瓷取厚而中等者,不至太粗,纵有倾跌亦不甚惜,斯为得中之道[8]也。

【注释】

[1]端恪公:姚文然(1620—1678),字弱侯,号龙怀,江南桐城(今安徽桐城)人,清初名臣、文学家。桐城派散文大家姚鼐的高祖。20岁时中进士,改庶吉士,兵部侍郎,钦命左都御史,刑部尚书,封光禄大夫。卒后,谥端恪。

[2]研(yàn):同“砚”,砚台。

[3]磁器:即瓷器。

[4]盏:量词。一盏即一件。或理解为酒器。

[5]不谨:不小心。

[6]矜束:举止端庄不苟。

[7]适意:轻松自在。

[8]得中之道:适宜的做法。得中,适宜,适当。

【译文】

圃翁说:人生在世,对于珍贵奇异的物品,无论如何不能过于爱好。过去端恪公姚文然就说过:“文人墨士对于一方砚台一张古琴,常常要求得到最好的。砚台可以实用,古琴则可以发音,至于其他物品如追求最好品质,是没什么益处的。”这话说得在理。瓷器是最不应当追求好的,瓷品好的,必然又脆又薄,一件瓷器价值数十金。让童仆捧拿着,容易导致不小心。过于小心翼翼,反而会导致失手。朋友欢聚宴饮,也就必定没有多少乐趣在其中了。这种珍贵物品摆在席间,无论宾客还是主人,都会心存戒备,何来痛快舒适可言?购买瓷器要选取那些厚实的中等品,不要过于粗糙,这样即使倾跌打碎,也不会太心疼。这是比较适宜的做法。

【品评】

戒好奇珍异宝。

物以稀为贵。人们对奇珍异宝有着本能的爱慕,往往奉若神明,争相追捧,恨不得俱为己所有,朝夕耳鬓厮磨之。但张英认为大可不必。

比如,上好的瓷器,价值不菲。童仆捧之,小心谨慎,犹且易于失手;宾客欢宴,持之有戒心,如履薄冰,不但没有享受到平常瓷器的功用,“亦鲜乐趣”。潇洒适意的人生应当是“物物而不物于物”。奇珍异宝,虽光彩夺目,也容易成为人生的枷锁。

文人好砚琴,尤喜佳者。砚磨墨、琴发音,适用而已,外在附加的东西太多,并不一定适用,在无休止的追逐中,人也会迷失方向。想想现代人一味地追求名牌,好名车,好豪宅,是不是犯了同样的错误?人生百年,吃不过一碗饭,睡不过一张床,穿不过五尺衣。老子讲“见素抱朴”,素朴才是人生的底色。

人生贵适意耳,不必追求奇珍异宝,更不能为其所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