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首山打猎

【原文】

戊寅冬，余在留都，同族人隆平侯与其弟勋卫、甥赵忻城①，贵州杨爱生，扬州顾不盈，余友吕吉士、姚简叔，姬侍王月生、顾眉、董白、李十、杨能，取戎衣衣客，并衣姬侍。

姬侍服大红锦狐嵌箭衣、昭君套②，乘款段马，鞲青骹③，绁韩卢④，统箭手百余人，旗帜棍棒称是，出南门，校猎于牛首山前后，极驰骤纵送之乐。得鹿一、麂三、兔四、雉三、猫狸七。看剧于献花岩，宿于祖茔⑤。次日午后猎归，出鹿麂以飨士⑥，复纵饮于隆平家。江南不晓猎较为何事，余见之图画戏剧，今身亲为之，果称雄快。然自须勋戚豪右为之⑦，寒酸不办也。

【注释】

①赵忻（xīn）城：古人名。②昭君套：妇人头饰，源于昭君出塞时的装扮。③鞲（gōu）：臂套。用革制成，用以束衣袖，射箭或操作时用。青骹（xiāo）：一种青腿的猎鹰。④绁（xiè）：绳索；系，拴。韩卢：本是战国时韩国的名犬，这里泛指良犬。⑤祖茔（yíng）：这里指祖堂山，祖堂山位于南京市江宁区，是牛首山的分支。祖堂山古名幽栖山，因山上建有幽栖寺得名。

唐朝贞观初年，法融禅师在此得道，成为佛教南宗的第一祖师，曾更名为祖堂山。⑥麂（jǐ）：腿细而有力，善于跳跃，皮很软可以制革。通称“麂子”。⑦勋戚：有功勋的皇族亲戚。豪右：豪门望族。

【译文】

崇祯十一年，我在南京，同族人隆平侯和他的弟弟勋卫、外甥赵忻城，贵州人杨爱生，扬州人顾不盈，我的朋友吕吉士、姚简叔，姬侍王月生、顾眉、董白、李十、杨能等人前来拜访，我取出戎衣给他们穿上，还给他们的姬侍配上相应的衣服。

姬侍穿的是大红的锦狐皮镶嵌而成的箭衣，外面罩着昭君套装，骑着缓步慢行的马，带着猎鹰、牵着良犬，随行的还有一百多名火箭手，提着称手的棍棒，一路旌旗猎猎，从南门而出，到牛首山的周边打猎，极尽纵情驰骋的欢乐。我们一共猎得一只鹿、三只麂、四只兔、三只野雉、七只猫狸。随后，我们又来到献花岩看戏，晚上住宿在祖堂山。第二天午后打猎归来，拿出鹿麂来犒赏大家，又在隆平候家一番纵情畅饮。江南人不知道打猎是怎么回事，我只在图画戏剧里看到过那场景，今天亲身经历后，果然十分雄壮畅快。然而只有皇亲贵胄才能有这样铺张奢华的享受，一般寒酸的老百姓是办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