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长夜雨街
兰亭小巷,长夜雨街,骤雨洗净沟渠的血气,空气中弥漫了一股庸脂俗粉的气味,深的很,沉的很,奢靡的灯红酒绿的高楼前,搔首弄姿的女子挑逗过往的路人、躲雨的行人。
“小绿桃,嗝,爷今儿个要和你……一,一夜春宵,别躲,别躲。”满脸横肉的肥胖中年手不老实地在“春雨楼”前对妖娆婀娜女子的圆润臀部发动攻击,眯着眼睛的猥琐笑容,重重拍了一下,公鸭子似的哈哈笑道。
“秦爷,您喝醉了。”搀扶烂醉如泥的秦爷,小绿桃削瘦的身段显得很是吃力,踱了几步才避免了摔倒,却一头撞到门框,她揉了揉脑门,暗暗埋怨:该死的酒鬼。
“秦爷,秦爷,您这么回去没问题吗,要不要叫几个护院送您回府邸?”小绿桃轻轻在秦爷耳朵吐气,问道。
秦爷想搂小绿桃,却扑了个空搂住门前顶梁柱,猛地打了几个酒气冲天的酒嗝,迷离地摆手,“要什么护院,老子……清醒着呢,嗝,家里母老虎要伺候,明天我再和你……一醉方,呕……休。”
小绿桃捂着口鼻,这味太重,惹的她反胃干呕,一不留神,秦爷就滚下台阶,在一众客官的乐趣声中又爬起来,三步一踉跄,五步一跟头地走向昏暗的巷道。
小绿桃挥着衣袖,逃也似的跑回春雨楼。长夜漫漫,这才哪到哪,至于刚才摔的狼狈的秦爷,早已抛之脑后,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秦爷踉踉跄跄的扶着墙呕吐,刚抬起头,迷糊的视线却见巷道中央站着一个头戴斗笠,黑衣黑布的蒙面剑客,登时怒斥,“何人敢挡你秦老子的道?识趣的赶紧滚,否则定把你脑袋拧下来。”
天空雷蛇一闪,那剑客猝然已至跟前。
一剑穿心,一剑封喉。
动作行云流水,顷刻间一位老江湖毙命。
剑客没犹豫地走了,雨水会带走所有证据。
……
“饭桶,通通都是饭桶。”文质彬彬的县令冯策摔了茶杯,怒骂一众捕快酒囊饭袋,“短短两个月,高平县就死了八个有名有姓江湖人士,何人动手?不知道。用了什么招式?不知道。因何杀人?不知道。一问三不知,我要你们有何用?”
众人一脸羞赧。
师爷卫子良加大手上摇湘妃扇的动作,看热闹不嫌事大,煽风点火道:“大人莫动怒,大人莫动怒,这帮家伙练功怠慢,身手和市井泥腿子都比不上,指望他们逮住凶手,必须要狠。不若如此,大人给定个调子,限期缉凶……”
冯策轻哼,恶狠狠地瞪了卫子良一眼。他双手拍在桌上,眼球布满血丝,“仲廉,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捕头周仲廉恍恍惚惚,啊的一声,弱不禁风的身子骨险些惊慌失措摔倒,慌张站出来回答:“姐……哦不,大人,卑职以为,八名受害者的伤,俱是剑伤。”
“噗!”
卫子良没憋住,阴阳怪气地冷笑:“哎哟,周捕头不说,我还以为那人是开山斧劈出的伤呢,真是慧眼如炬,神思敏捷啊。”
众捕快一副我不认识他的样子,心里暗骂周仲廉平时不学无术也就罢了,怎么关键时候也糊涂,真给捕房“长脸”了。
冯策对这个亲戚失望透顶,转而问另一名捕快,“纪青鹤,仵作那可验出什么线索?”
八尺高的青年摇头微微叹气:“所有尸体都死于剑伤,一剑位于颈部,一剑位于心脏。根据观察,现场没有打斗痕迹,虽然死者生前喝的烂醉,不省人事,但寻常人物三两个还要不了他们的命,说明凶手的剑很快,快到秦镇那样的老油条都没反应过来就毙了命,这人绝对是高手。”
“继续说。”
纪青鹤拱拱手,道:“除了伤口,我们这几日调查得知,凶手每杀人,必是大雨滂沱的夜晚,根据这条线索可在雨天加派人手巡查各街道巷口,尤其是烟柳之地。”
冯策点点头,抚着长须问:“你们查一查,那八人有何共通之处,竟让一名剑客高手屡下杀手,我有预感,此事并不是那么简单。”
城内一处热闹街道的宅院。
裹的严严实实的黑衣人轻身一跃,脚落在庭院假山,发出微不可闻的“嗒”声,亭台看书的俊俏白衣青年嘴角微动,“你回来了。”
黑衣人扯下面巾,露出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大哥的耳力愈发恐怖了,二十丈之外,饶是我的轻功也无所遁形。”
二人相貌约莫九分相似,不同的是,看书的青年倾向于循规蹈矩的柔弱,黑衣人则是恣意逍遥的豪迈,截然不同的气质。
清秀的五官蕴含空灵的飘逸,温柔阳光的外貌足以令烟柳头牌倾心,那复杂的气质让人陶醉,却没人知道他们策划了数桩杀人命案。
是什么让他们成为手染鲜血的刽子手?
是仇,血海深仇。
每一个死去的人都不无辜。
“师傅回来了?”黑衣陈敬徐徐拿起一壶茶仰头就喝,不一会儿茶水就见底了。
白衣胜雪的陈仪点头,随即又摇头:“回来了,又出去了。听说HD郡现异兽麒麟,他老人家闲不住。”
“异兽麒麟?”陈敬呼的吹长气,吊儿郎当说道:“那玩意儿的血丹可是能增二十年功力,江湖中谁能禁受诱惑,由他折腾去吧。”
陈敬又说:“我的覆水剑法已炉火纯青,但感觉还差了什么,师尊说,覆水剑法练至出神入化境界,可媲美当世一流高手,你帮我掌掌眼?”
一套剑法打完,不待陈仪点评,陈敬左右挥剑,“前四式剑法一气呵成,浑然天成,可到第五式水天一色时,总感觉不连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陈仪略作思考,“水天一色的覆水剑法的绝招,等闲轻易学不来。此招糅合前四招之精华,海纳百川,急徐有度,轻重有方,学之不易,全凭一个悟字,悟了自然一通百通。”
“并且,鱼游春水、潇湘夜雨、高山流水、惊涛拍岸四式,也并非浑然天成,错误不至于,瑕疵却不少。”
陈敬一挑眉,“哦?真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陈仪说:“若以你现在的招式和巅峰的秦镇交手,他死你伤,重伤。你的剑法凌厉却不深沉,直来直往,覆水剑法徐若鱼游春水,急如高深流水,诡似潇湘夜雨,狂犹惊涛拍岸,你认为都练全了?”
“呃……这么说还差许多。”
“孺子可教。”
“既然如此,你指点指点?”
“不,我要看书。”
“书可以改日再看。”
“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