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渊分明恶
凝梓喜甜香,但分不太清香料。掳她的人一路无话,左右拐磨,被藏在薄薄披肩里的凝梓就听见崖壁落水的声音。该是到了龙临天渊。
大侠,好歹您出个声啊。凝梓心里有恃无恐的想。毕竟很少听过龙临天渊有什么暗渠类的出走途径,准是该到会面接头了。
小丫,穿得那么艳俗,好歹蹦跶几腿啊。暗卫默默地感到极无趣。
其实凝梓是这么想的,左右不过嫁人,左右不过人生,也没什么值得在意的。父王母后有弟弟,又向来散漫放纵她历练世间,纵使她有个什么不测,也没什么好纠结是否情愿。主要凝梓觉得,她妥妥有地可回。思前想后,觉得这暗卫准是在糊弄墨颖,不然出街南行这一路,也未见阻挠。至于包着她的这位,妥妥假扮无天域的装束,不是意国的,就是意国敌对者的。世人太平,尊重墨国,好久没传出幼婴被拐的恶事了。何况他内里饰意国白羽徽图。
“阿御,怎么迟了这么久?”
“这妮子有些重。”
披肩被掀开的时候,凝梓也不知自己该什么表情,她总不能哈哈笑吧?
来人看了两眼,怒道:“你怎么!(把墨国公主)掳来了!”
“这?”阿御表示疑惑,相看的,不是都要亲眼看过吗?
小婢子浅青衫就喏喏地来报信说:“白羽明者请公主访天渊。”
阿御是松口气。
凝梓浅浅说了句:“你们主家挺好的。”一看就是没默契的侍仆群。无奈她的家弟……
外头开始下起线珠暗雨,天已经苍黑。白宇王殿的别居安置小水池供养龟兽,有可爱的小梭子鱼和不常见的寄居贝蟹,小婢子说:“公主您可以进水池玩。”
哎呦呦,凝梓心想,她倒是想吃鱼来着,奈何墨国王域离海还是有些距离的。可以讨教训鱼经验吗?凝梓暗暗开始盘算。
这位白羽明者闪闪来迟。
意国帝王或王尊长龄,世统称他们为白羽明者。
初一见,只觉得琼花开得艳了点。再一晃,就知道六月雪有些残缺。
原先见过公主的人,明里暗里都会夸几句,这对双生子倒是在凝梓面前透着些狡黠,只淡雅地糊弄了句:“公主,您跟不跟我走?”
柔美无骨身段雅芳的弟弟还刻意留了个,请公主自行决定,门在哪里哪里的暗示。
凝梓也理理额发,只说:“听闻白羽郎君旅西军士有个胞妹。”
“娘子这边请。”
双生子哥哥暗里给弟弟一个神色,主子说的那位,不是今天刚去世吗?
旅西吗?听说他是原白羽帝王最小的一位胞弟,死于前日月出之时。啧啧,死了还给白羽家找活罪受。谁不知道墨国公主最是恶道丑怪,连女仆也要调戏的。
隔座花厅里正有说有笑。
“阿御,你确定是那个墨家的小丑鱼怪,据说还叫公主?”意国一王子问了半句,想起听闻,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护卫长阿御轻声慎重回了众位王族:“是的。帝说要相看。”
“相?”一王子又差点被花生呛到,“这种女的,不如扔进天渊好。”
“谁说不是!我跟你们说,如何如何。”王子们开始瞎掰。
今意国白羽帝王名璧敌,人尊为雅护。因极少现世,多被世人尊崇。但怪就怪在,意国以风调雨顺,民丰和谐,物产广阔闻名于世。与墨国的大灾可防,小灾难料不同,意国自建国来就康泰多广道,助之者峰。
“皇姐!”白日醉醒的墨颖满市里寻凝梓,身边暗卫匆匆来回,说公主一路南去,太子不必忧心。墨颖望少年,这位少年低目不敢抬头。公主去向还是皇城那边来的消息。
这回,墨颖太子是真的回宫去了。并且理直气壮理所当然还乐哈哈的,享受一人的独居寝殿。
皇得空对后说:“女儿好久没来寻讨吃食了。”
后边顾自画眉,边冷笑了声。
皇一皱眉,才知公主被掳了。据说是南国白羽帝君要相看。
果不其然,这位白羽帝君皱眉看着指尖书信,岔了回神。
贫家女?
怎么,像成这样子?
双生子哥哥抖胆歇起珠碎棂幕,瞥见主子正安歇,身旁这位女子娘娘低首忍着不打哈欠,再一回神儿,弟弟硬拽了他出去。
两位白羽明者走得悄无声息,某人迷迷糊糊得抬了个额颈。
璧敌瞭目望,正见女巧个儿矮矮,浅绿细纱的牡丹花缀白色额蚌贝珠走丝了微缕,心中无甚波澜。
凝梓前有木巷雕栏,旁有湿滑雨阶,右手左起,铅硫纱门就开了。凝梓略一迟疑,正往前走,空阶雨巷的灯柱酒进里就唤了声:“来了怎的不进。”
略跨步,抬脚近枕书,是黑色墨扣的长衣古婢。
婢女无神而退。
“明者安。”凝梓不出意外的开始捣乱。
璧敌对孩童招手,也不曾有过心愿,只说了句:“旅西嘱我邀您。”
“是,”凝梓答,“璧敌王安。”
有雨滴乱落枕衾,璧敌无言。
凝梓看内设,望白羽王:“叔伯,囡能跑您这里吗?”
璧敌笑说:“公主何必虚客,原按道理,尊我名即可。”
凝梓循规蹈矩东望西看了会儿,多是黑色或灰雅的格调,看不很分明:“王喜乌木?
“对,恰似天渊。”璧敌略起身,取白色锦缎错丝,“公主约莫无聊,随我去天渊玩吧。”
凝梓略为难,因此起身对王说:“王若有心,请赠白衣。”
王答:“吾看甚好。”
凝梓把绿衣只在康珈想了回去,说了句:“对,王,海鳄可能成人?”
璧敌惊了,如实答复:“可以的。”只是多不幸。
天渊联通康珈与白羽东,是内河珈丹的入海瀑布口,因此世人多慕天渊,但苦无路可探进。皆知白羽暗存以国为其附属,虽多对以国好奇,但普通暗渠是不至于能通得天径,故凝梓新闻天渊海鳄之名道。
有长衣古婢缓步来,小盏的白丝绒黑纱布灯,晃悠出满石巷幽幽暗暗的冥灯架势。
王对凝梓展颜,轻声嘱说:“公主随我来。敌本寡人,奈何您莅。”
初想踏雪国踏雪遇旅西军士,已是久前花开时节。那夜也是白色海棠花开,反季的冰子雪夹着料峭春意,透出难得请邀的情曲。
后嘱凝梓随无天域长官同去牡丹城,帝不放心,刻意请愿与后同往。原是后的母家轶事,多了凝梓,倒是显得合络些许。
留在王域的墨颖听初春雨夜,丹青浓淡无心摹。
路上后就说:“凝梓,回头叫你置墨的,都别刻意回话,只管随泰心姑姑去玩。”
凝梓过家宴,溜了儿集,滑出诡秘道行,泰心姑姑随在丈步距离。
旅西说:“怎么,是婢吗?”
“对,奴家是婢。”泰心姑姑答旅西。
凝梓纠结了会儿,看前头灰青侠衣的兄长有些错愕,想了想,报了名字说:“旅西军士,我是置墨公主。”
旅西弯嘴角吐了句:“后她还是如幼时任性。”
泰心姑姑大松口气,言说:“军士,泰心回家一趟。今夜明渊有雨。”
凝梓听得心慌慌:他说我妈任性啊!什么情况。
旅西呼左右暗者同泰心去,携凝梓寻帝。
凝梓答说,军士,原想去天渊看瀑布。旅西笑笑:“雨夜多湿滑余蝰。”
凝梓不作声。
“怎么,不觉得败兴吗?”
“原听家母说起,旅西军士好蛇羹,多是难得遇到良品,”凝梓笑声重,引得左右侍婢经过都透着寒气,“凝梓当时回了句,母后,我可以成精不?”
后回:“可以,旅西若在,你随他去吧。”
旅西笑回:“家有侄,巧灼精酒良将。公主若愿,明即归。”
璧敌的名字,就是踏雪国路端上听到的。近了步,又入无天域,倒是没想后来璧敌真成了白羽国王。
“公主若愿,吾之胞妹。”
凝梓敬首:“军士抬爱。”
长长石巷巧接春夜独有的娇香,一晃,前头的灯都暗了。长衣的婢子轻声风语:“公主,这边请。”
凝梓当即拽走了满路的海棠花。只是这次海棠黛粉,巧意逢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