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线丛书系列(共8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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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卫:拜访“白先生”

1990年初的一个周六夜晚,我刚在加利福尼亚州奥克兰的夏博天文台公众科学中心做了一场讲座,顺便参观了放置着20英寸的约翰·布拉希尔折射望远镜的圆顶屋——望远镜建于1914年,至今依旧是研究行星的利器。一个讲解员从我身边走过。巨大的奶油色圆顶之下,百来个小学生正在排队,等着爬上台阶透过目镜观看。一个年长的天文学家站在旁边,帮助每个学生对准焦距,在他们每个人耳边小声介绍土星的大小、距离和组成部分,以及土星一侧的那个亮点其实不是一颗恒星,而是它的卫星土卫六。

“那个人是谁?”我问。

“怀特曼先生。”讲解员答道。他把这个姓氏念成“白人”[22],事实上金斯利·怀特曼也的确是我见过的最白的人之一。他满头白发,皮肤接近上好铜版纸的白,着装也是全白。他看起来像个与望远镜一起诞生的幽灵(其实他比望远镜要年轻43岁),是尚存的与19世纪天文学的连接。讲解员告诉我,因为夏博天文台的资金问题——天文台当时由缺乏资金的奥克兰公立学校系统运作——怀特曼先生已经好几年没得到工资了。但在天文台对公众开放的时候,他还是会出现,坚持给孩子们展示行星与恒星。我等到休息的间隙向他做了个自我介绍。

“有什么能帮到您吗?”

“我知道夏博最近遇到一些资金上的麻烦,”我说,“现在情况如何?”

他笑了。“那个啊,先生,这都成了夏博天文台的招牌了。每个学期我们都面对这样的问题:‘我们怎样才能让夏博再撑一个学期?我们只要能让它再开一个学期,应该就能解决这个预算危机。’每年我都四处游说,宣传夏博的价值,还有我们要让它开放的原因。他们说:‘可是,金斯利,我们都没钱教读写和算数,为什么还要教天文呢?’但是接下来他们朝望远镜里一看……”他摇摇头,声音也低了下去。

此后我常常想到怀特曼先生,当我在附近参加公共开放夜的时候,我总会顺路过去看他。我了解到,这个天文台是在奥克兰的校监詹姆斯·C.吉尔森的鼓动下建立起来的,以水利工程师兼慈善家安东尼·夏博的名字命名,这座城市的第一批水管有许多都是他铺设的。怀特曼告诉我,他毕业于伯克利,拿的是教育文凭,为了在奥克兰的公立学校谋得一个教职,他又回去学了天文。“能在夏博天文台教书,让我很激动,”他回忆道,“第一次用望远镜观星的时候我就被深深吸引,显然它对其他人也有一样的影响。”

土星真的令他感动到落泪。“依我看,土星真是一个美丽的天体,”他说,“你看它的比例,它的对称性,它的颜色。想象一下我初见这颗行星时的狂热!现在它依旧如初见般美丽。”

数年之后,怀特曼和他的同事还在为保证夏博开放而斗争。与此同时,民间领袖组织了一个基金会,为夏博科学中心募资,科学中心可以放置望远镜,为社区提供一个新的天文馆和教学设施。一天,有消息说他们成功获得了1700万美元的赞助,设施的最终价值将达到7450万美元,并于2000年开放。

赞助公布后的一个周六夜晚,我在这个老天文台门口驻足,欣慰地看到怀特曼先生在那里,在朴实的圆顶下向一排小学生展示木星。他结束后,我祝贺他获得新的赞助。

“我们做到了!”他开心地笑道,“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我们怎样才能让夏博再撑一个学期’,现在耳朵眼里都能倒出钱来!问题变成了‘您还需要更多的钱吗,金斯利?100万够不够?200万呢?’。

“我告诉你,”他靠过来,放低声音,向我吐露,“一旦你有了1700万美元,他们就不再提要把你关掉了!”又有一队小学生来到圆顶下,“白先生”儒雅地向我说再见。我看着他走向轮式台阶,他的左臂因中风而缓缓抖动。他用手拉过第一个学生,把她带领到望远镜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