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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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结果

算算日子,霜羽在炼丹府已经待了十多日。如今身子已经修养的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

下山的这日,阴雨绵绵。

霜羽伫立于炼丹府外,抬眸看看。她在这里修养了十多日,吃住也还适应,其实她对这方面没什么要求。倒是炼丹府的九儿姑娘,偶尔会与她说说话。闲聊期间,她渐渐发现,九儿是位极有意思的小姑娘,虽只比她小几岁,但九儿仍是番不经凡事的稚嫩模样,而她,就在不久前经历了一场屠杀,险些丧命。

九儿仍是一身黄衣,腰间缀满了银色铃铛。她略表歉意看着二位,道:“抱歉,青茗姑姑有些事要处理,不便前来相送。山下马车已经备好了。”

霜羽瞟了眼凌天,见后者一动不动,全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霜羽只好回应:“无妨,这些天谢府主了。”

九儿瞧了眼凌天,却向霜羽走去,语气不舍:“霜姐姐,日后我下山回来找你的。到时候,你带我见见山下的风光,可好?”

霜羽笑笑:“好。”

话毕,霜羽转身,走了几步,回头却发现凌天仍站在原地,还没回过神来。霜羽无奈,又回去将她师傅拉走。

炼丹府内,有一人站在窗边,手放在窗沿上,宽大的衣袍随意搭着,沾染了窗边的沉灰也毫不在意。一双眼中喜怒不显,只是注视着窗外的风景。今儿是个阴雨天气,天总是暗沉沉的。窗外此刻烟雨朦胧,要说景色,几乎已被这灰胧胧的雾遮了大半。

她伫立不动,在窗边站了很久很久。

终于,她回身,缓缓坐下。眼中多了丝忧伤与哀愁。她似在发呆,看着靠在桌边手腕上绑着的红绳,长久未动,一言不发。

忽而喃喃道:“为什么,就这么走了。”她语气愠怒:“为什么呢,真是狠心啊。”忽而又笑了:“真是狠心啊。”

她无声叹了口气。

楚青茗抬头,望了望,视线渐渐模糊。

她忽而想起,他们初遇的时候。

只因当时一句话,便走到如今,如此。

意气用事的行为。一句话,两人却又固执的近乎执拗,坚守了十几年。

两人都是固执也最是嘴硬,从一开始,她便知道,两个嘴硬的人如何能走到最后。当时年少,正是少年意气,无所畏惧。

但其实,她若真是这般“铁石心肠”,当年,她便不会许下一个承诺,留给他一粒云息丹。

事实上,从一开始,说完那句话后她就后悔了。

她早就心软了。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在等。而他也不会让步。

这么多年的等待,都换不来一个结果。

楚青茗在原处呆愣很很久,眼眶中有星光闪烁,一滴泪溢出,滴落在她左手腕上的红绳,无声无息。

相遇的确美好,也值得。这样看来,所谓的结果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因为有些人,光是遇见,就已经很幸运了。

这一切,都没有结果。

等待,就是结果。

————

望明山上有一条不起眼的石头路,环绕青山,蜿蜒绵长。山中云雾缭绕,隐隐约约能看到这石路上有两个人在行走。

下山路上,凌天走在前面,霜羽其后。时不时会提醒她小心些。霜羽几次抬眸,她忽而觉得这背影相比平日中,多了丝落寞。兴许是这暗沉的天气,衬得他的背影都变得凄凉。

走在石路上,这山路险峻陡峭,霜羽怕分神失足直接从这千丈高的青山摔下。到底没能问出口。

沿着山路直至平地,霜羽远远便看见有一辆马车停在那,有一车夫靠在马车边。撩开车帘,霜羽做了进去。车夫驱车行驶,马车里一阵沉默。霜羽终于得以问出她的疑惑:“师父,您怎么了?”

凌天闻言,只随口说了句:“无事。”忽而又抬眸:“身体没事了吧?这次受伤,修炼之事也有所耽搁,学院之中,还是有几个天赋不错的。”

“徒儿知道了。”

伏音学院,笙箫殿。

一位着灰袍的中年男子靠在窗沿上,手中拿着个酒壶,双眼微闭着,有酒从嘴角流下直至下巴,醉的不省人事。

又有一位男子从门口走进,青袍着身,双手背负身后,一身气质沉如墨。好像无论何时都是这幅和风细雨的样子。

靠在窗边那喝酒的男子原本闭着的眼忽然睁开了,一双眼忽而变得清明,说:“怎么样了?他们何时回来?”

“来信说他们已经从炼丹府离开了。”余吾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那也没几天了啊。”没回头看他,说着,许倦生猛灌了一口酒水。又道:“那我也得离开了…”

余吾难得来了兴致,看向许倦生,一杯茶送入口中。调侃道:“你怕他回来找你麻烦?”

“我会怕他?我不过是想念我的妻子,想尽快回去陪她罢了!”许倦生抬高声音,头却望向窗外。

余吾这边,茶香袅袅,沁人心脾。余吾一杯茶入口,顿时感觉神清气爽。想着许倦生成天到哪都提个酒壶,蹙着眉问:“你就这么喜欢喝酒?”

无人回答他。

余吾朝那边瞟了眼,便见那人早已昏昏入睡,半醉半醒。手中葫芦塞未盖上,酒香飘了出来。余吾倏地笑了,摇摇头:“真是个酒鬼!”

———

霜羽回到伏音学院,已经过去半月多了。

这么多天,琴绝担心是真的,没办法也是真的。对于霜羽所经历的这一切,琴绝都无能为力,也束手无策。

她无从得知霜羽的消息,只能靠着从学院这些长老口中翘消息。余吾整天忙于处理学院的事,至于倦老头整天除了喝酒,就是睡觉。喝醉酒就睡,睡醒了又喝。再说他此次明明是说在暗中保护他们的,结果都快死了,仍不现身。实在是不靠谱。

想来想去,也就尘老最好欺负,挺好说话。缠着追问了好多天,她从中得知了霜羽被凌天带去炼丹府救治去了。并且已经康复,至于何时回来,琴绝还没问出来。

这日,练武场上空无一人。顺着学院门口的那道金门。有两人跨过金门,入了学院。一人深色衣袍负身,步履沉重,一双眼如鹰般深锐,只因赶了太多天的路,此刻已经透露出些许疲惫。另一人穿浅蓝色长裙,长发披肩,气质清冷如松雪。

那女子朝前走了走,入了金光门,看到这熟悉的一切,也终于默默松了口气。

才走几步,那女子突然抬眸,眼中笑意荡起。不远处,她看见了两个人。

——

“哎,琴丫头你说你怎么总是缠着我?你担心霜羽我也知道,但我不是说了吗,她已经康复了,很快就回来了。这段时间你总为此事担心,耽误了修炼,还是赶快补上吧。”尘心微眯着眼,佝偻着身,苦口婆心地劝她。

琴绝仍不死心,推了推他的手,追问道:“这些我已经听了许多遍了。修炼之事不急于一时,我只想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呢?”

尘心不算年轻,甚至比余吾他们都要年老些。但走得倒是挺快,步履生风,琴绝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于是,才进金光门的霜羽和凌天便看见这样一幕。

一位年龄较大的老者,弯着腰走向前,身后跟了位紫衣的姑娘,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尘老,您就告诉我吧…”琴绝依旧不依不饶。

尘心终是烦了,一佛衣袖,瞟着眼一瞧,原本半眯着眼灰暗暗的眼突然亮了起来。转头道:“那那那,你想见的人已经回来了,不用再来烦我了吧!”随即便疾疾离开了。

琴绝后知后觉地转过身,那人着一身松石蓝衣裙,她站在那,如江上流水淌过,自是洁白无瑕,清冷绝尘。无比熟悉的身影,担心了多日的人如今出现在她的眼中,站在那里。

“霜羽!”

琴绝顿时欣喜若狂,快步跑向那人,撞入她的怀中。霜羽一愣,继而回拥住她。二人抱在一起,琴绝高兴的都快蹦起来了,眉眼舒展带笑,一改往日。

“你回来了。”

“嗯。”霜羽笑着回应。

她忽而想起那个梦,在昏迷期间她梦到过许多,许多人,许多事。只可惜,都是噩梦。

她梦到,有人指责,咒骂,说她众叛亲离。

说她永远得不到众亲之爱,群友之助。

但如今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她死。

这只是个梦,梦中与现实终究是有区别的。

如是想着,霜羽笑意更甚。

一旁的凌天摆了摆手,也是有些疲倦,落下一句:“霜羽啊,伤势刚刚恢复,这些日赶路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便离开了。

琴绝看着霜羽,渐渐叹了口气,道:“赶了这么久的路,先回去休息吧。”

霜羽摇摇头:“不必了,我在炼丹府已经差不多康复了,这些日虽然一直在赶路,但我坐在车中时不时也休息了会。”

“先回听兰山吧。”

“好。”

而今已是午时,其他学员已经去吃饭去了。此时的听兰山到算清净,至少在踏上那竹楼时是这样想的。

竹楼下有楼梯连接,霜羽才踏几步。突然听到“砰砰砰砰”一连串的响声。霜羽与琴绝互视一眼,快步走上楼。紧接着,她顿住了。

有一青衫,一手向下自然垂着,另一只手搭在木门上。这就是那一声声噪耳声响的来源了。

所以就是,贺贤在拍门。

他边拍门边喊:“冷大小姐,我就问你要几根针,不至于这么小气吧?都是算是经历过生死的了,况且你给我这针我也不乱用…我说冷付雪,你就给我几根呗…”

霜羽一头雾水。

她再一回头看琴绝。见琴绝头靠在竹屋旁,双手环抱着胸,笑的蔫坏蔫坏,好不正经。下巴朝着贺贤那扬:“看吧。”

霜羽再一回头,贺贤似乎拍累了。琴绝慢慢站直,走上前,但仍是笑着的。她看着对面的贺贤:“你怎么又来了?”

“呦,难得啊,竟然能在尘老之外的地方看到你。”

琴绝笑着摇头,又问:“第几回了?还在这呢。”

贺贤自信满满地回:“这是第三次了。都说事不过三,相信我,所以这次一定能借到了。”

霜羽第一次知道,原来事不过三还能这么用。

琴绝抹额,“你怎么就这么自信,第三次她会借你而不是把你打出听兰山呢?”

贺贤却置若罔闻,休息了一会,又开始了。

这一次,刚拍了两声,那木门却倏地打开,伴随着风,有几枚银光瞬间飞出,直接朝贺贤飞去。那门又重新关上。

后面的霜羽目光顿了一瞬。

贺贤足尖轻点,腾空而起,两臂袖中迅速飞出两段白布,将那银光裹住,他再一动,越过那栏杆,身体一翻,足尖勾着那竹楼栏杆,整个身体腾在空中。他双掌挡住那银光,掌中有灵力涌出,随后双手一揽,那乍现的银光消失。

还有一枚!

贺贤借着栏杆,身后自有一股力,轻松便恢复站立。他几步跃下竹楼,速度快到极致。两臂同时抬起,有掌风对上。过了三秒,那银光渐渐停了速度,落在他手中。

贺贤勾唇一笑,几步又重新跃上那竹楼。语气轻挑:“冷付雪,谢了。”

他忽然一转身,又退几步,看向琴绝后面的那人,眉梢一挑,道:“你回来了”

霜羽向前走了几步,点了点头。

接着问:“你…这”

现在不是午饭时间吗?

这句话霜羽没问,贺贤却自顾自地说:“我只是想找冷付雪借几根针,哪知她却说身体不舒服,饭也没吃,便回来了。我吧,有些担心,便来看看她。你们说说,她前些日子没什么事,一到我来借东西便找借口不见我,真是小气!”

琴绝心道这不是被你惹烦了吗?

忽然间。

关上的木门突然一下打开,“砰”的一声,那声音不亚于方才贺贤的拍门声。

里面走出一位女子,鲜艳的衣衫,袖间绣有金色腾鸟,发梢的装扮但是即为简单。出现的一瞬间,便是让人移不开眼的存在。

冷付雪冷冷横了贺贤一眼,再一移眼,看见了站在琴绝身边的霜羽。惊叹道:“你回来了!”

霜羽笑着应她:“是。”

贺贤再两人间左右看看,说到:“回来便好了。现在这时辰,不如我们仨出去吃饭吧。我请客!你说你这一出去,竟瘦了这么多,方才站在琴绝身后,我竟然还未发现。还是赶快补补吧!”

冷付雪一下上前,道:“我也去。”

贺贤则像是要与她对着干:“呦,冷付雪,你不是这几天总说身体不舒服,要回屋休息嘛。”

冷付雪瞪他:“要你管!”

“好吧,多双筷子也吃不垮我。”贺贤耸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