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蓝荆草
不等霜羽回答，面前人已先一步由一旁婢女搀扶，离开金銮殿。
霜羽抬步跟上。
心思百转。
棠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说来荒唐，伏音皇五十有六，可棠贵妃却只有十八九岁，也算是风华正茂的妙龄少女。
这片大陆上女子十五岁及笄，十八岁嫁人也不算太过稀奇。但霜羽感叹的是，棠贵妃如此年轻就入了皇宫，此后这一生就耗在这座宫城之中。
皇宫啊，不愁吃穿享尽荣华富贵。有些人穷尽一生也要入宫，却不知，天子面前一切都需谨言慎行，若不然可是杀头的大罪。
是天底下最华丽的牢笼。
霜羽一番思绪，悄然打量着面前的美人。
金銮殿内，众人离开过后。
气氛低沉。
金漆雕龙宝座上，伏音皇一手搭在宝座旁的扶手，粗糙宽大的指尖有节奏地敲打着。方才和蔼温和的样子已全然不见，一双眼氤氲着诡谲的光。
霜羽的这番话，他自然不信。但有句话倒说的真切，在他的眼皮底下，他竟窥探不出…莫不成是凌天给她的法宝？霜羽族比拔得头筹，凌天当场收徒。若真是如此，那凌天对霜羽的疼爱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倏地，他朝暗处一瞟，满眼的阴翳转眼被一抹笑容代替。
那侧，百花园内。
景色甚好，种满了玫瑰、茉莉、紫罗兰的鲜花，芳香怡人，蝴蝶乱飞，优美至极。
百花盛开，花丛之中，生长着两三株黑色的牡丹，含苞欲放，花团锦簇。花瓣漆黑，如泼墨般，层层叠叠，花蕊小巧，阳光洒下，花蕊之中闪着晶莹的光。
石子小道上，步行过一路人。为首并排的两人，一女身披霞袍，头戴金钗，眉间一朵精致海棠，口唇朱红，双眸似水。一女则是身着青衫，手腕处戴着一条墨绿手链。脸上未施粉黛，可天生丽质，即使面色清冷，但终究年龄不大，也透着一丝稚气。两人站并站一起，成了百花园内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两人之后，十几位宫女分成两列，跟随其后。
棠贵妃在一旁时而说说皇宫的事，而霜羽却心思重重。
“砰”一声脆响响起。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待霜羽回神之时，响起的是一声声胆怯焦急的声音，一位婢女跪在她面前。
面前一片狼藉，木盘摔落在地。上面盛放的东西也被摔碎，似乎是一株盆栽。周遭是松散的黑土，上面是一朵朵散落的蓝色花。花是平常花，可奇特的是，盆栽摔落，蓝色花朵渐渐变得枯萎，最后成了一滩紫色的液体。
一旁的棠贵妃眼神平淡地扫视了眼一地狼藉，冷漠开口：“怎么如此鲁莽？”
棠贵妃一开口，连空气都是冷的。
跪着的婢女俨然是被吓住了，身体止不住发抖，连忙磕头，“棠贵妃恕罪，棠贵妃恕罪…”
霜羽再次悄然打量了眼棠贵妃，但很快又将目光投在地上的紫水。
这引起了霜羽的注意，平常花怎可能枯萎的如此之快，更不可能变成紫色！想至此，霜羽微蹲下身，指尖将要触碰那滩液体。
“小姐不可！这…”面前婢女惊呼。
音落，霜羽动作一顿。奈何指尖仍旧触碰到了紫水，尚不等她反应过来，那滩紫水竟在渐渐消失，直至不见，连种植它的黑土也不见踪影，只剩下破碎的容器。
霜羽显然被眼前这一切惊叹到了，顿在原地。
“小姐，此乃蓝荆草，有剧毒！小姐还是快请药医看看吧！…”婢女迫切呼道。
听到这话，霜羽却是孤疑地看着刚才触碰的地方。
棠贵妃看了眼霜羽，对侧旁最近的宫女说：“去请药医。”
……
玉芙宫，棠贵妃的寝宫。
棠贵妃斜躺在贵妃软塌上，双眸微闭。玉手搭在一旁扶手，手中戴着的碧玉手镯与扶手碰撞，发出叮灵清脆的声音。
那侧，霜羽坐在玉石板凳上，身旁药医为之施针，最后一针施完。药医对着宫中二人拱手行礼，道：“棠贵妃，霜小姐中毒不深，体内的毒素已经清除，吃几粒雪净丹就应无大碍了。”
“下去吧。”软塌上，棠贵妃缓缓睁眼。平淡的脸上出现了笑容，略带歉意：“霜羽啊，真是抱歉，第一次来宫中就害你受伤…”
“无事。是霜羽大意，与贵妃无关。”她片面回答。
这时，门外一位宫女小跑进来，气息有些不稳：“棠…棠贵妃，凌院长来了。陛下请霜小姐速去承乾殿。”
听至此，霜羽眸光一亮，心中却似暖流流过。看来，她拜了个好师父。
霜羽也不耽搁，匆匆行了个礼便离开了玉芙宫。
宫内，棠贵妃站在原地，自霜羽离开后，一位宫女上前，手中拿着一瓶精致小巧的玉瓶，容器内似乎装着红色的液体。
棠贵妃瞥了眼她手中的玉瓶，黛眉微蹙，淡淡道：“拿去给陛下吧。”
金銮殿内，气氛尴尬严肃。
伏音皇坐立于宝座上，平日的君王威严气息收敛了许多，眼神时不时瞟向坐在琉璃椅上的老者。
坐在琉璃椅上的凌天，一手斟茶，时不时饮上一口，好不自在。明明君王在上，他却毫不在意，仿佛这他才是老大一样。
霜羽来到金銮殿时，正也感受到了这尴尬的气氛，但自她出现后不到一秒便瓦解了。凌天先是围着她看了一圈，率先开口，笑容满面：“好徒弟啊，在这没受什么委屈吧？”话是对霜羽说的，眼神却是往宝座上那位瞟的。
伏音皇无奈开口：“凌兄啊，这话说的…有朕在，霜羽怎会受委屈呢？”
“是吗？那可不一定！”伏音皇好声好气，可凌天却是态度强硬，不给他一点面子。
说完，也不等他许诺，拉着霜羽大步流星地往外冲，落下一句“陛下，老夫带徒弟先走一步，不用送了。”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风风火火的来，亦要风风火火的走。
这才是凌天。
金銮殿内，走了位大佛，气势也随之收回，气氛不再那么压抑，殿内的下人宫女终于松了口气。但显然，伏音皇的心情不好，粗糙宽大的手握成拳，莽足了劲。
然而凌天根本没管自己把伏音皇气成什么样，他现在只想带着他的好徒弟赶快离开皇宫。可当二人走到宫门前时，看着眼前一片空荡荡，霜羽望了眼身边的老人，问：“师父，你怎么来的？”
听到爱徒的问题，凌天俨然是有些得意和自豪，极力制止住后装出一副无所谓不在意的样子，一挥手，语气散漫：“我‘飞’过来的。”
雾星大陆上，灵宗以上的修灵者可腾空，步入灵宗后，利用灵力身体变轻，轻点地面，随着阶级的上升，对身体的掌控越来越熟练，即可飞檐走壁，遇到敌人时用来逃跑是挺方便的。说是‘飞’，不过是比常人少走几步，速度快些罢了。凌天所说的’飞’，也是如此。而真正意义的飞翔，还得到灵圣后才可得以实现。
灵圣以下，想任由翱翔于天就别想了。若不然，还有一种选择，便是利用魔兽，专门的飞行魔兽。或是驯服成为受宠，或是用金钱赎买低级飞行魔兽。
当然，这些跟现在的霜羽没有任何关系。
但…霜羽与凌天不约而同的望了对方一眼，后者似乎觉悟，有些尴尬，讪讪笑着。
霜羽顿时无语。
凌天能‘飞’，可她不能。现又没有马车，怎么回学院？
两人伫立沉默许久，最终无奈只得返回宫中向伏音皇要了辆马车，按理说这等小事根本不必惊动皇上，可偏偏…当时的情况容不得凌天的脑子想到这一点…
凌天挂不住面子，只让人随意备辆马车。几番周折，终于回到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