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时间回到几天前。
云英光男站在便利店的杂志架前翻看着漫画杂志。还算有意思，但不值得花钱买，免费看还行。好，那就免费拿走吧，肚子也有点饿了，再来点零食和炸鸡块。
云英环视店内，发现有一个明显的监控摄像头，可能还有其他隐藏式的。他又偷瞄了一眼店员，深夜的便利店里只有一位年轻男店员，太轻松了。不过就算有好几个人，也不会有人敢逆他的意。他大摇大摆地走到收银台前。
店员见状询问道：“有什么事吗？”
云英扶着店员的肩膀，说：“店长嘱咐过你，让你关掉监控摄像头的吧。”
店员先是翻了个白眼，接着眨了眨眼，然后歪着头，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离开收银台朝仓库方向跑去。云英完全可以此时拿着东西离开，但他没有这么做，而是耐心地等待店员回来。要是匆忙离开，被监控录到偷东西的画面就麻烦了——虽说到时候他也有办法逃脱。
店员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回来了。
云英主动询问道：“怎么了？怎么慌慌张张的？”
“是啊，忘了点事……”
“忘事？”
“嗯，忘记把监控关掉了。”
“把监控关掉？还真是奇怪的命令啊。”
“我也觉得很奇怪，不过是店长吩咐的。”
“店长真的这么说过？”
“是啊，我听他说了。”
云英很满足，这是他的“超能力”，碰触对方时说的话，会植入对方的记忆中。
这或许并不是什么超能力，就像催眠术一样，只是人类原本就拥有的能力得到了一定的强化，但云英决定把它看作一种超能力。具体是个怎样的能力，需要科学家研究之后才能确定，但他并不想找科学家鉴定，他拥有“超能力”这件事是个秘密。
他也不知道“超能力”是什么时候有的，小时候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特别，年幼的他称这种能力为“谎言”，一直认为说谎骗人本就是这样的。一次偶然，他才发现这种能力其实很特殊，因为其他孩子撒谎马上就会被大人看穿，他的谎言却绝对不会。这件事给他的精神发育带来了重大影响，他坚信自己受到了神的眷顾，因此在他的情感世界里，没能培养出共情和同情这类体贴他人的感情。
“给我一个塑料袋。”云英对店员说道。
“呃……”店员好像做不了主。
“只是一个袋子，无所谓吧？”
店员或许是认为没必要为了一个塑料袋和客人争执，便默默递给了他。
这种小事根本不用“超能力”。云英从架子上拿了几本杂志，又装了些零食和啤酒，说了声“再见”，便准备离开。
“啊！请等一下，您还没付钱呢。”
“我不给。”云英露出坏笑。
“我会报警的，摄像头已经清楚拍下——啊！”想起自己刚刚把摄像头关掉，店员匆忙从收银台里跳出来，抓住了打算离开的云英的手腕。
“你要干什么？抓疼我了！”云英面露怒色。
“请付款，否则我要报警了。”
“我已经给过钱了。”云英义正词严道。
店员翻了个白眼，接着眨了眨眼睛，先是看了看云英的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抓着对方手腕的手。
“你这是做什么？”
“啊？呃……您这样我很为难啊。”
“我干什么让你为难的事了？”
“就是……呃……嗯？”
“你这简直是对待小偷的态度啊。”
“小偷？”
“我偷东西了吗？”
“啊，不，您付过款了，没有偷东西。”
“那你为什么抓着我的手腕？”
“这个……嗯？”
“喂！你没有任何理由，就过来抓我的手腕吗？我可以告你伤人罪哦！”
店员慌忙松开手，扭动着脖子左思右想，行动和记忆之间的矛盾导致他陷入了混乱。
被云英通过“超能力”植入了记忆的人大多会出现这种状态。他也会偶尔捏造出极其统一、堪称艺术的虚假记忆，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像这次这样。他可不在乎对方的记忆是否会出现矛盾，因为陷入混乱的是被使用“超能力”的对象，又不是他自己。
店员因为云英有不正当行为而抓住了他的手腕，这个记忆依然残留在他的脑中。而云英强行植入了自己已经付过钱的虚假记忆，因此，他的不正当行为不是偷窃。但在店员的记忆中，除了偷窃，并没有其他不正当行为的记忆。如此一来，店员采取这种行动就变得不明所以了。
云英继续以生气的口吻说道：“到底什么意思啊？”
如果这时候店员要求看购物小票，他可拿不出来，不过他一点也不紧张。理由之一是他对自己的“超能力”有绝对的信心。“付过钱”这一虚假记忆已成既定事实，并深深印在了店员的脑海中，所以店员根本不会提出看小票的要求。
另一个理由是，万一对方要求出示小票，他可以再次使用“超能力”，植入“已经看过小票”的记忆，就是有点麻烦。
“您指什么？”
“你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啊，无缘无故的。”
“啊，对，好像是的。”
“身为一个步入社会的人，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做啊？”
店员转动着眼珠，似乎在拼命回忆着什么。
“道歉。”云英催促道。
“道歉？我吗？”汗珠从店员的脸上滑落。
“说的就是你，不然还能是谁？原本就是你的错，我有什么错啊？”
“可是……”
“怎么？你是想说我错了吗？那你倒是说说，我错在哪儿了！”
店员舔了几次嘴唇，感觉做错事的应该是云英，而不是自己，可记忆中对方一点儿错都没有。现在的情况令他非常困惑。
“对不起。”店员终于低下了头。
“你说什么？”云英分明听到了，却故意反问。
“对不起！”店员再次道歉。
云英态度蛮横地说道：“应该说‘非常抱歉’吧。”
看到店员眼神闪烁，云英嗤之以鼻。真是痛快啊，最喜欢看到别人因为记忆被搅得一团乱而陷入混乱的样子了。
“怎么样啊？我也可以直接向你们店长投诉。”
“非常抱歉。”店员最终还是放弃了，就算无法接受，也只能屈服于自己的记忆。
“还不够。”
“咦？”店员一脸诧异地抬起头。
“你可是把我当成小偷对待啊，就只是张张嘴道个歉，让我怎么原谅你？”
“您这么说，我也……”
“跪下。”
“跪下？”
“正坐，然后用额头接触地板。”
“这有点过分了吧……”
“你怎么不说你对我有多过分。不愿意的话，也可以到别的地方说理。”
“别的地方？”
“到法庭上，去法院！”
店员先是一惊，马上冷静下来。“去法院您也没有证据啊，刚才我已经把摄像头关了。”
“喂，”云英把手放在店员的肩膀上，“你刚刚不是又把摄像头打开了吗？”
店员翻了个白眼。
“啊！糟了！我把摄像头打开了，哎呀呀！”说着，脖子开始颤动。
短时间内被多次篡改记忆，偶尔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应该是大脑无法承受修改记忆产生的负荷。继续的话真不知道会怎么样，有可能会导致对方死亡或者变成废人，有机会想试试看。
“你们店长不是说，要是再敢惹客人不高兴，就辞退你吗？”
店员又翻了个白眼。
“啊，糟了，店长要是知道，肯定会把我辞退，辞退啊！”
口水滴滴答答从他的嘴里流出来。
“你不想被炒鱿鱼吧？那你要怎么做呢？”
“我下跪。”
店员跌坐下去，额头撞击地板的声音在店内回响。
云英沉浸在优越感之中。
“好了，抬起头来吧。”
店员抬起头，额头已经红了。云英又朝着他鼻子下方飞起一脚，使得他的脖子呈九十度向后仰。
“呜巴嘎巴嘎巴啊巴！！”店员鼻子喷血，痛苦地呻吟着。
云英抓住他的头发，拽着他的脑袋往地板上撞了好几下。
“能这样就了事，你应该感觉到幸运。还需要支付精神赔偿金，把钱包拿出来。”说着，他从店员的兜里抽出钱包，把里面的钱拿出来后，又把钱包丢到地板上。
“还给……我。那是我的钱。你这个……小偷……嗯！”
云英掐住无法动弹的店员的喉咙，道：“注意你的措辞，你想死吗？”
“你敢吗？摄像头拍着呢！”鼻血、眼泪和口水混合在一起，从店员的脸上淌下。
“你没有证据，不过这次我不会杀你，因为你让我玩得很开心。”
店员想把云英的手拨开。
“我要修改你的记忆喽。伤是你自己摔的，我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你。”
店员翻了个白眼。
“哇！血！疼！好疼！疼死我啦！”他边喊边浑身是血地在地板上来回打滚。
云英问道：“喂，你怎么了？”
“我不小心摔倒，撞到脸了。”
此时的店员看起来就像个醉鬼。
“哦，对了，还给我。”
“什么还给你？”
“我的钱，把钱还给我。”
“不要，这是你给我的精神赔偿。”
“不行，还给我！”店员一把抓住云英的脚腕。
云英厌烦地咂嘴，用没有被抓住的那只脚的脚尖踢中了店员的眼睛。
“啊呜啊呜啊呜。”店员的眼睛瞬间冒出鲜血，再次疼得满地打滚。“你干什么？！我要报警！”说着，他颤巍巍地从兜里掏出手机。
“原来如此。”云英用力踩向店员的脸，“你再次摔倒，撞到了眼睛，我没动过手。”
店员的身体一阵痉挛。
“钱也是你自己花光的，对了，是你在工作的时候偷跑出去花天酒地了。”
店员身体微微颤抖着，由于出血过多，地板上已是一片血海。
“啧！把我的鞋都弄脏了！”云英哼着歌离开了便利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