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论丛(2020年第1辑/总第39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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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庶吉士中习清书的对象及对习清书的年龄要求

(一)庶吉士中习清书的对象

顺治朝至康熙前期,习清书庶吉士的对象是全体庶吉士;到康熙后期,逐渐演变成汉人庶吉士。雍正、乾隆时期基本沿用这一成例,最终规定习清书庶吉士的对象只是汉人庶吉士,而八旗庶吉士不再以习清书的方式培养。

习清书庶吉士的主体是汉人庶吉士。从顺治三年(1646)丙戌科开始,分派汉人庶吉士或习清书,或习汉书。八旗庶吉士一般习汉书,但在清前期也有少数八旗庶吉士习清书。

自顺治三年丙戌科庶吉士分清汉书培养以来,没有限定八旗庶吉士习清书还是习汉书,但至少在康熙中期之前部分八旗庶吉士,甚至一些科年的全部八旗庶吉士,习清书。康熙九年(1670)庚戌科满汉庶吉士全部习清书。[3]此科八旗庶吉士有八名(其中三名满洲人、五名汉军),均习清书。

康熙三十年(1691)辛未科,八旗庶吉士也是习清书的。康熙三十三年(1694)三月二十日,康熙三十年辛未科散馆,其满文粗通者喀尔喀、阿金等十六人与习汉书的张曾庆等四人授职编修、检讨;胡麟征等八人“满文甚劣,俱照原甲第以知县用”[4]。其中的喀尔喀、阿金二人是满洲人,胡麟征是汉军。据《皇朝词林典故》《词林辑略》等文献可知,康熙三十年辛未科满洲庶吉士仅喀尔喀、阿金二人,汉军庶吉士仅胡麟征一人。此科没有蒙古族庶吉士。也就是说此科八旗庶吉士全部习满文。

康熙后期(本文指康熙三十三年之后)是否还分派八旗庶吉士习清书?

《清实录》一般仅记散馆授职编修、检讨等人员是习清书还是习汉书,而对授职科道、部属等官的则一般不记习清汉书之事。康熙三十三年甲戌科至康熙六十年辛丑科的十一科庶吉士,除康熙三十三年甲戌科、四十八年己丑科、五十一年壬辰科、五十二年癸巳恩科、五十七年戊戌科五科散馆授职,《清实录》没有记载授职翰林官的庶吉士习清汉书外,其余六科,《清实录》均载明授职翰林官的庶吉士习清汉书的情况。将《清实录》所载此六科散馆授职情况与《国朝馆选爵里谥法考》《皇朝词林典故》《词林辑略》等书所载的此六科八旗庶吉士相比对,可知八旗庶吉士散馆授职编修、检讨的均是习汉书者,而没有习清书者。但不能据此断定康熙后期八旗庶吉士中没有分习清书者。我们从所见的史料中,没有看到康熙诏令八旗庶吉士停止习清书。不过,即使八旗庶吉士有习清书者,也可能只是少数,而绝大多数的八旗庶吉士应是习汉书的。

雍正二年(1724)十一月二十三日,翰林院掌院学士阿克敦等题请雍正二年甲辰科满洲、汉军庶吉士开泰等四人,“仍照历科满洲、汉军庶吉士读汉书之例,俱拟读汉书”[5]。虽然阿克敦所言历科满洲、汉军庶吉士读汉书与事实不符,但至少可以说,雍正二年甲辰科之前的几科满洲、汉军庶吉士俱读汉书。也就是说,康熙后期的几科满洲、汉军庶吉士应是照惯例习汉书,而不习清书的。当然康熙之后仍有八旗庶吉士习清书之例,即雍正至乾隆初期仍有八旗庶吉士习清书的情况。

雍正五年六月十六日,大学士兼管翰林院事张廷玉等题奏:

钦奉上谕事……今科庶吉士臣等酌量分别议得:庶吉士富魁、世臣、常保住三员,仍照历科满洲庶吉士侍读汉书之例,俱拟读汉书外……又汉军庶吉士周祖荣旧例应读汉书。据周祖荣称:祖荣系旗人,应当通晓清书,因年幼应试未曾学习翻译,今情愿学习清书等语,相应将周祖荣亦派读清书可也。谨题请旨。

雍正帝审阅此份奏章之后,于五年六月十八日降旨:“依议。”[6]可见,汉军庶吉士周祖荣本应读汉书,而情愿习清书,雍正帝准可其请求。

乾隆初年仍有满洲庶吉士派习清书之事。乾隆二年(1737)五月二十三日,谕总理事务王大臣:

满洲进士选授庶常,向例俱学习汉书,去年因徐元梦条奏,满庶吉士复令分习清书。朕思满语系满洲自幼所习,只须汉文通顺,人人皆能翻译,且授职之后,自可令办翻译之事,清文亦不致荒废,何必于选馆之时,专令学习乎?嗣后满洲庶吉士习清书之例,著停止。[7]

乾隆二年五月二十七日,内阁、翰林院带领乾隆元年丙辰科散馆修撰编修庶吉士引见,得旨:

清书庶吉士彭树葵、邓时敏俱著授编修;兴泰、邵铎、胡中藻、陈其嵩、鹤年、李兆钰俱著授为检讨。汉书修撰金德瑛、编修黄孙懋已经授职,庶吉士董邦达……万年茂俱著授为编修;钟音、唐进贤……洪汝绩俱著授为检讨。[8]

据以上两道谕旨,再结合《皇朝词林典故》《词林辑略》等文献可知,乾隆元年丙辰科满洲庶吉士兴泰、鹤年等习清书,满洲庶吉士钟音等习汉书。在教习庶吉士徐元梦的奏请下,乾隆帝令元年丙辰科部分满洲庶吉士也习清书。乾隆帝意识到满语为满洲人自幼所习,满洲庶吉士不必再以习清书的形式来培养,而应习汉书,因此,于乾隆二年五月,降旨:“嗣后满洲庶吉士习清书之例,著停止。”从此,八旗庶吉士不再以习清书的形式来培养。

(二)对习清书的年龄要求

虽然顺治帝曾对习清书庶吉士的年龄有要求,但顺治、康熙前期对习清书庶吉士的年龄没有明确规定。顺治十年二月丙辰,谕吏部:“国家设翰林院衙门原为储养人才,以充侍从之选。故特选教习满书官员,令伊等兼习满语满文,以资奏对讲读。选授之时,惟择少年,以其易于学习也。”[9]这道谕旨要求年轻的庶吉士分派习清书。

由于顺治、康熙前期对习清书的庶吉士的年龄没有明确规定,以致有年长的庶吉士习清书的。雍正时期对习清书的庶吉士有年龄的要求,大致是分派四十五岁以下的庶吉士习清书。

雍正十一年四月二十日,清世宗谕内阁:

翰林官员学习国书,原以备翻译编纂之任,必须专心熟习,辨析精微,积学功深,与年俱进,始为无忝厥职。查从前选馆之例,庶吉士年四十五岁以下者悉皆分读清书,朕御极以来,只令择年少资敏者,每科不过十余人,俾其学习,盖冀其年富力强可收记诵翻译之功也。[10]

这里雍正帝言及从前选馆之例,即庶吉士年四十五岁以下者皆习清书。雍正这一说法被官私著述所引用。如《皇朝词林典故》记载:

一甲进士虽授修撰、编修并同庶吉士教习,以待散馆,其庶吉士年四十五以下者旧制皆教习国书。至雍正间,每科只选庶吉士年少资敏者十余人,令其教习。[11]

《养吉斋丛录》记载:

康熙时例,庶常年四十五岁以下者,读清书。又甲辰、丁未、庚戌三科庶吉士皆习清书。癸丑始分习清、汉书。其时盖甚重此选。雍正以来习清书者渐少,然每科尚有十四、五人,十七、八人……(高宗)率以三十岁以下者充之。[12]

《熙朝新语》也记载:

康熙年间馆选之例,庶吉士年四十五岁以下者悉皆分读清书。世宗御极以来,只择年少资敏者,每科不过十余人。[13]

可见,雍正帝所言从前(应包括顺康年间)的馆选,是庶吉士年四十五岁以下者均派习清书。这一观点,被官私著述沿用。除顺康时期数科庶吉士不论年龄大小全部习清书外(见下文),其余各科派习清书的庶吉士是否以四十五岁为界?据有关史料记载,这一说法不一定符合实际。如康熙六十年辛丑科庶吉士是四十岁以内者均习清书。此科庶吉士出身的沈起元记载:“蒙恩点庶吉士。是年(指康熙六十年)二甲二十名以前皆挑选,盖异数也。庶常多老宿,四十岁以内皆派清书,余遂得清书。”[14]沈起元入选康熙六十年辛丑科庶吉士时,年三十七岁,因在四十岁以内,而派习清书。

顺康时期有数科庶吉士全部习清书,这就意味着这数科庶吉士不分年龄大小均习清书。郑梁年谱记载:康熙二十七年,郑梁五十二岁,中式进士,入选庶吉士。康熙三十年“以清书散馆,改户部湖广司主事”[15]。郑梁入选康熙二十七年戊辰科庶吉士时已经五十二岁,由于此科庶吉士全部习清书(见下文),郑梁也得习清书。

雍正年间,减少庶吉士习清书的人数,每科习清书者从五六人到十几人不等。由于习清书的人数大减,因此,对习清书的年龄要求做了进一步的限制,“只令择年少资敏者”习清书。

乾隆年间则对庶吉士习清书者的年龄做了进一步的规定,除边远省份、八旗庶吉士外,年三十以下的庶吉士悉习清书。

乾隆十六年闰五月初九日,诏谕:

庶吉士分习清书,例由翰林院掌院学士分派。惟量其年力,不拘省分……翰苑中江浙人员较多,而远省或致竟无一人者。非所以均教育而广储才也。嗣后云南、贵州、四川、广东、广西等省庶吉士不必令习清书,直隶、山东、河南、山西、陕西等省,亦视其人数,若在三四员以上,酌派年力少壮者一二人,其江浙等省人数在五六员以上者,酌派二三人。率以三十岁以下者充之,每科通计在十人内外,宁缺无滥。[16]

自雍正年间以来,不仅习清书人数减少,而且习清书者年轻化。到乾隆年间则明确规定三十岁以下者才习清书。这并不是说所有年三十岁以下者均学清书。如道光二年(1822)壬午恩科庶吉士温葆淳,江苏上元人,年仅二十三岁,习汉书而没有习清书。[17]此科江苏有五名庶吉士,没有一人习清书。

表1 嘉庆二十四年(1819)己卯恩科庶吉士习清书者省份、年龄

表2 道光二年(1822)壬午恩科庶吉士习清书者省份、年龄

可以说,嘉道年间习清书者一般年龄在三十岁以下。据表1可知,嘉庆二十四年己卯恩科庶吉士习清书者基本在三十岁以下,仅胡美彦一人三十三岁。据表2可知,道光二年壬午恩科庶吉士习清书者年龄均在三十岁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