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二
遥忆学童时代,自喜翻检地图,知陕蒙交界处有一偌大湖泊,名曰“红碱淖”。后每每以此问及在陕北插队的学兄,皆言未曾去过。
20世纪90年代初,有幸识得珍禽遗鸥,引我至内蒙古自治区伊克昭盟(今鄂尔多斯市)。又因欲调查遗鸥在鄂尔多斯高原之分布状况,促我初访红碱淖。
彼时之红碱淖,烟波浩渺,水天一色,选伫湖畔任一处,虽登高且有高倍望远镜之助,仍难窥及对岸之景。加之道路难行,岸边鸥鸟寥寥,故每年仅春夏之交,间或又于秋季做例行造访,来去匆匆,未顾得探究湖泊本身之况。及至1998年,王苏民、窦鸿身主编的《中国湖泊志》问世,始知红碱淖水面达60平方千米之阔。
本世纪初,天灾继以人祸,遂使鄂尔多斯的桃力庙—阿拉善湾海子遗鸥悉数迁至红碱淖以避。
十年砥砺,遗鸥虽处临日趋退化之红碱淖生态环境,而其数量却再得倍翻。红碱淖竟为中国遗鸥再生之地,世间近来多“孵化器”之说,本假禽类以喻;然,以近十余年红碱淖之于遗鸥,此说何其贴切。
览今日中国北方之遗鸥繁殖种群,东起河北康保,西达陕北定边(一说已扩至宁夏灵武), 疆域辽阔,绵延岂止千里,其间纵横捭阖,雄壮有序,浩浩荡荡。倘无当日红碱淖之庇,何以如是?此盖为红碱淖之功也。
渔业亦曾是红碱淖之另一亮点。20世纪70年代初,曾获鲫鱼一尾重达2.85千克,创中国水产鲫鱼单尾最高纪录,且有前后十余年渔业年均产量超过百吨之巨,以其荒漠间优质淡水水产而惠泽八方。
继而,红碱淖更开塞外乡镇旅游之先河,二十余年来,声名远播。
潮涨潮落,本世纪初始十年之后程,红碱淖日显颓象。多次现场会,各方专家会聚,共商如何力挽其颓势——无论红碱淖渔业、水鸟保护,还是当地旅游。
就此,神木各界上下一心,疏浚河道,植草种树,限牧禁渔,悉心佑护遗鸥及各色水鸟的栖息地,延至对红碱淖未来保护管理规划之多方论证。
十年功力, 终修得正果。2018年岁始,国务院批准建立红碱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今,神木为红碱淖修志立典,继往开来。惟祈来日之红碱淖,在自然保育的旗帜下,鹄鹜翔集,沙鸥掠岸,渔舟唱晚,游人怡然,以不负“神湖”之盛誉。
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鸟类学家
2019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