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文学论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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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论艺术的风格、形式和才能

陕西师范大学 马家骏

2018年5月5日是革命导师卡尔·马克思诞生200周年,他对艺术的论述在今天也是具有现实意义的。

马克思主义教导我们:艺术的高度政治思想内容应该和尽可能完美的艺术形式相统一起来。在艺术作品中,形式是从属于内容的。但是,我们看到,形式与内容有相一致的一面,也还有相对立的一面。正是因为形式对于内容说来有着相对的独立性,所以单独地考察形式、考察艺术性,从而使艺术的形式更完美、艺术性更高,不仅是可能的,而且是必须的。

无产阶级的革命导师,在他们从事革命活动与科学著述时,从来是重视文艺的巨大社会作用和美学意义的。他们不仅强调艺术的内容应该反映革命的斗争生活现实和革命的崇高思想,而且非常注意使艺术的形式风格和技巧达到高度的精美与成熟。

马克思在谈到艺术和美学问题时,其中也论述到艺术的形式和风格等问题。他关于这方面的卓越言论,值得我们认真钻研和努力实践。

马克思认为形式风格不纯粹是孤立的东西。事实上,不可能有没有内容的形式。形式不是外壳,而是内容本身的内部结构、组织与构造的外现。这就与形式主义看问题的立场、方法对立了起来。马克思说:“我底所有,那就是形式,形式构成我底精神的个性。‘风格,就是其人’。”[1]在这里,马克思指出形式风格是精神面貌的显示,同时又是对个性本质的肯定。精神个性有千千万万,形式风格也像繁星一样众多。因此我们提倡形式风格的多样化,是充分估计了作家的艺术个性之间的千差万别。问题的真正解决,也只有从作家的艺术个性形成着手。

难道这样说不是与形式的相对独立性矛盾吗?我们说不然。形式的形成,不仅有精神个性决定它的一面,而且还有必要的艺术的物质手段加以固定的一面。前人积累了丰富的艺术经验和表现的技巧。为了使我们艺术的形式风格臻于完美,当然需要继承和学习艺术的传统。正是在这种意义上,所以马克思对拉萨尔谈到塑造人物时说:“无论如何你必须莎士比亚化”[2],这就是说:批评拉萨尔的五幕历史剧《弗里茨·冯·济金根》像席勒剧本《唐·卡洛斯》那样把人物当作了“时代精神的传声筒”时,强调应该学习莎士比亚塑造哈姆雷特、奥赛罗那样写出典型环境中的典型性格。

马克思看到这种内容与形式的矛盾性。他在评论一部著作时,尽管该著作的内容很坏,然而如果形式风格有其独特之处,也绝不随其内容之恶劣而弃之不顾。譬如在“论普鲁东”时(给施维泽尔的信)中,他说:“在普鲁东的这部著作中 [按:马克思指的是普鲁东的《什么是财产》],占优势的还是分割的结实的筋络”, “这种风格我认为是他的主要的优点。”[3]

马克思对于形式风格的评价,值得我们深刻注意。他称赞那种朴实有力的东西,反对那种浮华虚伪的玩意儿。如前面所说的普鲁东早年的风格,马克思认为其优点就在于有“结实的筋络”,它有“借以嘲笑庸俗资产阶级理性的机智的奇论,一扫而光的批判,尖酸刻薄的讽刺,时而流露出来的痛恨现世龌龊的深刻真挚的情感,革命的信心”[4]。而对于另一位马克思讨厌的作家、法国反动浪漫主义的代表人物夏多勃里昂的风格,革命导师则加以斥责说:“他不仅在十八世纪轻浮挑逗的服装下穿上这种虚荣,并且该还在浪漫主义的服装下也披挂起这种虚荣,因为他在一种新制造的风格中使那种虚荣傲然阔步。我们在他身上不难找到伪造的深刻,一种拜占廷式的夸张,一种感情卖弄的风骚,一种五颜六色的搔痒,文字的雕饰,那种舞台式,那种高尚,一言以蔽之,一大堆谎话,不论在形式或是在内容,根本是无中生有。”[5]从上述可以看得出来革命导师对于形式风格的要求。在同恩格斯合写的《新莱茵杂志》一文中,马克思直接反对了艺术中那种用“脚下蹬着古靴,头上围着光轮”来表现人物的方式与风格,而主张把“真实情形据实表现出来”[6]。在给拉萨尔的信中,马克思要求:“把最有代表性的思想表现在最朴素的形式中”[7]。我们提倡风格的多样化,并不是没有艺术原则的。这种提倡并不妨碍我们不赞成虚伪、晦涩的风格。从马克思的教导中,我们可以学到:在真实地、有理想地反映生活是时不我待的,艺术风格的多样化应该具有自己的既定范围。努力追求如何使群众喜闻乐见,并沿着群众的利益要求去提高和丰富群众的审美趣味,才是正确地对艺术风格多样化作了理解。

要达到风格的优美和形式的完善,不是艺术家仅凭主观愿望能够成功的。必须对组成作品的各个艺术因素与环节作精深的把握。譬如形象、情节、语言等等一系列因素都应该给予足够的注意。在这方面,马克思评论拉萨尔的剧本《济金根》时,给我们提供了精确的准则。对于形象,马克思要求作家真实地刻划出典型的性格,他反对把人物仅仅作为时代精神的简单传声筒。他向拉萨尔说:“性格描绘方面我没有看到什么特征”[8],就是很好的证明。对于故事的安排,马克思要求艺术的生动性,他谈到《济金根》一剧时说:“我应当称赞它的结构和情节”[9]。至于语言,马克思则指出:“既然你用韵文写,你就该把你的韵律安排得更艺术些。”[10]

一个艺术家即便有愿望、也努力追求形式风格的完美,但是缺乏艺术才能,一时也难收到效果。艺术的才能不是个人天性的产物,它是人类劳动成果的结晶、是艺术家不断实践的产物、是时代技巧水平的反映和群众智慧的集中。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地阐释了艺术才能的这种制约性。他说:“就像其他任何艺术家一样,拉斐尔是被他以前的艺术所达到的技术成就、当地的社会组织和分工负责状况制约的。”[11]我们今天的艺术家有可能接受前人的技术成就,提高我们的艺术才能。在阶级社会中劳动分工只使艺术天才集中在个别人身上。社会主义社会,虽然尚未清除对劳动分工的依赖,但社会关系的根本改变,有条件发展每个人具有可能的艺术才能,艺术活动范围的扩大和群众对艺术的掌握,这就使得艺术天才不只在个别人、而在更多人身上得到发挥。结果,从众多人艺术智慧的交流与集中里,将产生更多的艺术天才和更有利地发扬人们的才能。

但是,我们不能因为时代的前进不断削弱了社会本身的狭隘性,而坐等艺术才能向自己身上集中。社会条件的有利,只是前提,离开个人的实践和深入人民群众中吸收滋养,是提不高艺术才能的。正如马克思说:“艺术才能的源泉是广大群众。”[12]“个人的发展是由与他直接或间接交往的其他一切个人的发展制约着的”[13]。从这里可以深切体会到,艺术家才能的发展、提高,取决于他的深入群众斗争、建设、改革生活和群众艺术智慧的海洋。

从马克思的教导中我们了解到:艺术家作家只有接受前人成果、吸取群众智慧,通过不断的实践,才可以发展和提高艺术的才能。更进一步,艺术才能以精巧的技艺显示崇高的精神面貌,以符合时代思潮、社会需要的形式展现真实的内容,自然会形成独特的、优美的艺术风格。马克思的教导不仅具有理论意义,而且是对我们的艺术家和作家的实践要求。为了艺术风格多样化和艺术才能的发展,我们应该认真学习马克思主义美学原则。

参考文献:

[1] 弗莱维勒编选.马克思、恩格斯论文学与艺术 [M].平明出版社,75.

[2] 马克思、恩格斯论艺术:第一卷 [M].人民文学出版社,33.

[3] 马克思、恩格斯论艺术:第一卷 [M].人民文学出版社,114.

[4] 马克思、恩格斯论艺术:第一卷 [M].人民文学出版社,114-115.

[5] 弗莱维勒编选.马克思、恩格斯论文学与艺术 [M].平明出版社,201.

[6] 弗莱维勒编选.马克思、恩格斯论文学与艺术 [M].平明出版社,215.

[7] 马克思、恩格斯论艺术:第一卷 [M].人民文学出版社,33.

[8] 马克思、恩格斯论艺术:第一卷 [M].人民文学出版社,33.

[9] 马克思、恩格斯论艺术:第一卷 [M].人民文学出版社,31.

[10] 马克思、恩格斯论艺术:第一卷 [M].人民文学出版社,31.

[11] 马克思、恩格斯论艺术:第一卷 [M].人民文学出版社,355.

[12] 弗莱维勒编选.马克思、恩格斯论文学与艺术 [M].平明出版社,81.

[13] 马克思、恩格斯论艺术:第一卷 [M].人民文学出版社,3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