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松玉恋(二)
午后,姚松延同往日一样在书房练字。
“笃笃”
敲门声响起。
“进来。”
“公子。”
阿眠端着糕点,进来后向姚松延福了福身。
姚松延抬头笑看阿眠一眼,温声道:“放下吧,都说了你是客人,这种事不用你来做。”
“公子好意收留阿眠,阿眠若是不为公子做些什么,待在府上也不安心。”
姚松延闻言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劝不动她便也不再多言。
阿眠将碟子放下便目不斜视地转身出去。
“等等。”
阿眠跨出门槛的动作一顿,收回脚,转身询问:“子……公子有何吩咐?”
姚松延向她招招手。
“过来。”
阿眠依言走到姚松延身侧。
姚松延问:“会识字吗?”
阿眠犹疑一瞬,答道:“略懂。”
姚松延微微一笑。
“那我考考你。”
说着,姚松延在纸上缓缓写下三个字。
“姚松延……公子的名讳。”
阿眠随着姚松延的落笔缓缓念出,说完看向姚松延。
“看来确实会识字。”
姚松延点点头,又问:“都看过什么书?”
“不爱看书。”
听到这个答案,姚松延摇头轻笑。
“那读过诗吗?”
“不爱读诗。”
恰好此时看见窗外院中的池塘里红莲开得正盛,姚松延心念一转,将手中笔递向阿眠,笑得温柔。
“我赠你句诗。”
阿眠疑惑地接过笔,顺着姚松延的示意站在他的位置上,姚松延站在阿眠身后,手虚覆在阿眠执笔的手上,引着她在纸上写下——
采莲南塘秋,莲子过人头。
阿眠看着写下的诗句,微微垂眸。
—
一叶小舟荡漾在湖面上,少女身着一袭浅黄色衣裙随着小舟穿梭于莲叶间,仿若一只翩跹的蝴蝶流连于花丛。
似是发现了什么,少女兴奋地招手。
“小兰,快看快看,那儿有朵特别漂亮的。”
“姑娘,哪儿呢?”一粉衣少女于朵朵莲花遮掩下的船尾走出。
“那边!”黄衣少女指到。
“阿眠。”温润好听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黄衣少女回眸看去,惊喜道:“公子?”
姚松延站在湖心的长亭上,白玉簪发,温雅浅笑,一袭雪衣出尘,恍若人间谪仙。
“芝兰玉树”四字跃上心头,阿眠突然扬声道,
“公子,阿眠看见一朵特别漂亮的莲花,摘下来送您可好?”
姚松延一怔,旋即温雅浅笑。
“好,那你小心点儿。”
“嗯!”阿眠点头,指挥着粉衣少女。
“小兰,往那边划。”
“好的,姑娘小心点儿,别摔了。”小兰抿唇轻笑。
“嗯,知道了。”
阿眠目光专注地盯着那朵荷花,待船靠近后,她一手抓着船沿,一手努力伸向那莲花,却还是够不着。
阿眠闭了下眼,然后松开抓着船沿的手,两只手一齐伸出……
小兰惊呼着扔下船桨去抓阿眠。
“姑娘小心!”
“阿眠!”
姚松延见阿眠掉进水里便没了声响,急得正欲往湖里跳。
“哗啦”一声水响,阿眠从水下冒出来,手中捧着一朵开得正盛的纯白荷花递到姚松延面前,笑容灿烂。
“公子,漂亮吗?”
姚松延看着眼前笑得比花更灿烂的少女,怔怔道:“漂亮。”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
“这满塘荷,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阿眠换了一身蓝色衣裙,她侧坐在长亭边,支颐看着那十里花海。
“阿眠,这儿!这儿!”
“阿姊我们去哪儿?”
“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别告诉蓝衣她们。”
“嗯!”
……
“阿眠,我今儿去听戏了,那个青衣唱得真好。”
“长得也好。”
……
“阿眠,我想和池青永远在一起,你说,父皇会同意吗?”
“阿姊很喜欢他吗?”
“嗯,池青是一个很勇敢的人,在我心中仅次于父皇。”
“那阿姊去找母亲吧,母亲一定会同意的。”
“母后……谢谢小阿眠!”
“不客气!阿姊和那个人在一起后,会忘记阿眠吗?”
“不会。”
“那就好。”
……
“池青被流放西北五千里,我要和他一起去。”
……
“不好了,永宁公主坠河了!”
“阿眠?阿眠?”
姚松延的声音将阿眠从回忆中拉了出来,阿眠看着姚松延担忧的眼神,突然问他。
“你们姑苏人都这样吗?”
这样温柔……
—
“真的没事吗?”姚松延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
“真的没事儿。”阿眠无奈。
姚松延看着阿眠脸上淡淡的笑,没忍住抱住了她,温言软语地轻哄。
“阿眠要是不嫌弃,姚府就是阿眠的家,我们都是阿眠的家人,永远不会分开。”
“为什么?”阿眠心中微动,仰脸看向姚松延,满满的不解。
因为……你很难过,想让你开心。
—4—
夜间,蓝衣女子坐在灯下刺绣,一只灰鸟落在窗前,见女子似是没注意到它,扑了扑翅膀。
女子专注于手中针线,只淡淡叫了声“珍珠”。
灰鸟闻声歪了歪脑袋,见女子低着头看也不看它一眼,便扑棱着翅膀落在桌面上。
女子又绣了一会儿才放下针线,从灰鸟脚上取下纸条,展开。
女子看完后沉默良久,抬眸看向灰鸟,灰鸟也歪头看着她。
最终,她点了点灰鸟的喙,起身。
“走吧。”
灰鸟扑腾着落在女子肩头。
—
第二日
“公子,不好了,姑娘不见了。”小兰一手扶着门,气喘吁吁地说。
“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姚松延端坐在书桌后写字,闻言猛地抬起头,难得严厉。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今日一早推开门,房间里就没有姑娘的人,本以为是来找公子了,不想在收拾房间时发现了这个。”
小兰说着,从袖中摸出封信递给姚松延。
“府里其他地方找过了吗?”姚松延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信,急急展开。
半晌,他紧紧攥着信,跌坐在椅子上。
“什么叫缘分太浅,各自珍重?”
小兰见姚松延这般模样,压低了头,喏喏道:“都找过了,夫人说不必再找了。”
—
“公子,不好了,洛城那边来了好多兵,说家主是叛贼,领了圣旨来抓人。”
“什么?……人现在到哪儿了?”
“已经进城了,估计很快就会到。家主与夫人已经守在门前,说要看看他们究竟怎么成了叛贼。”
“我也去。”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