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暗中警告
马俊突然来访，本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熟人看到了进门看看也无所谓。可是，马俊突然提到了赵二爷，好像知道了何连喜的杂货店是靠二爷恩惠得来的，这让何连喜心里顿时毛骨耸然。他深知马爷与二爷的关系，此次马爷来究竟是什么目的呢？马俊走了之后，他跌坐椅子上久久站不起来。何妻不知实情，忙里忙外，还是满脸笑容。
“他爹啊，快过绣女节了，这几天卖出的针线面料就净赚了一两银子，照这样做下去，不出几年你们何家就发了，你说高兴不高兴啊。”
何连喜叹气道：“买卖嘛，总是好一阵坏一阵的，绣女节生意旺点也正常，平日里不是没有什么生意嘛。”
“别说霉气话，咱这个小店今后就是我们两养老送终的本钱了，我指望着小店天天如此。”
“小店兴旺当然是件好事，可是我这心里总是感觉不踏实，昨晚还做了恶梦，梦到自己被官府抓进牢里去了。”
“胡说八道，你有什么不踏实的？”何连喜老婆收起笑脸，嗓门高起来了，“你这前怕狼后怕虎的性子，到哪都吃不开，怪不得跟了你们何家受了那么些苦。人家赵家是大富商，就是你不替他们办事，也有人去办，这不是两家都好，皆大欢喜的事情嘛。”
何连喜点点头：“话是这样说的。可马爷的话分明是有所指的，好像我们的小店是靠赵二爷才开起来的。”
老婆也有些吃惊：“怎么会这样？你是不是平时说话时露出什么了破绽？”
何连喜仔细想着，突然间他明白了，当时勘察现场回来，因为已经私下压下了小梅失节一事，但她怕日后事情败露，便留了点退路。他在禀报郑安的时候，含糊其辞，说勘察中发现小梅下身有血，有两种可能，一是死亡前有性事，二是被缢死亡之时七巧流血，因死亡时间有数个时辰，很难辨别。当时郑安没有多理会，便同意结案了。他便将细节巧妙地记录在案。难道这其中的言辞被人听到了？他知道隔墙有耳的道理。这让何连喜感到有些害怕，琢磨着要去向赵家表明自己，避免被误解，否则会引起赵家记恨。
然而，赵家比何连喜更紧张。赵崇武知道这件事情后，非常恼火，便跟大成说了，让大成很吃惊，这是非同小可的事情。一旦钦差心生疑惑，要查验尸首，赵家会很被动。
“王三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再乱说了。可是这个何连喜尽然自己买了店面，明目张胆开起杂货店，如此高调做事，唯恐别人不知道吗？”崇武非常气愤。
“马俊会不会有问题，他如果将事情泄露出去怎么办？”
赵崇武摇摇头道：“马俊没事，他也不知道其中细节，我已经给了他二十两银子，没有事的，放心。”
大成也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既然已经有泄露的苗头，就得做些补救的事情，他决定会会何连喜，把话挑明白，给些警告和提示。
何连喜没有想到，自己担心的事情尽然来得那么快，赵大成和赵崇武真的就找上了他，将他约到盘龙山一处山庄茶室会面。这处地方原本就是赵家经常去的避暑之处，若不是勘察现场帮助过赵家，像何连喜这样的人恐怕一辈子也进不了山庄的门。
大成向来为人低调谦和，深沉有余，很难分辨出他的喜悦和不满；赵崇武却是外向之人，事事外露，不满意之色已经全部写在了脸上，让何连喜看了很是恐慌。
三巡茶之后，大成感叹道：“何师傅啊，我们赵家在寿阳已经有几百年历史，无论官府还是士绅，一直以来都是往来密切，感情至深。他们敬佩的是赵家的坦荡、为人，相信的是赵家礼仪、谦和，更重要的是赵家的信义，可以放心地与赵家做朋友，赵家绝对不会害人。赵老太爷深知何师傅的为人，为赵家的事情可以说是义不容辞，所以赵老太爷要我再次向何师傅表示感谢。”
赵家人如此大气重情谊，让何连喜不知如何是好？他颤抖着双手举着茶碗，站起身来：“赵家对何某全家的恩情，何某感恩戴德，不敢忘记。哪怕做牛做马，全凭两位爷的一句话。”
“有你这句话就行。”崇武听后脸色稍微有些缓和。
大成摆摆手，示意何连喜坐下：“何师傅，本来我不该再提及赵家的死人的事情，可是最近有人在拨弄是非，声称赵家家人死亡时的勘察有疑点，特别是小梅之死有疑惑，不知何师傅如何看？”
何连喜知道赵家人会问这事，早就准备了说辞：“两位赵爷，月前赵死亡案件的勘察是何某勘察，勘察之后禀报上峰是程序所然，非何某刻意说成疑点。以往仵作的事情也只能是做到七八分就不错了，假如有所失误也是在所难免的。可是赵家的事情，何某不敢有任何纰漏，勘察也是非常清楚，不会有误，所以何某人可以身家性命保证，赵家的仆人小梅随主自缢身亡，不会节外生枝的。”
听了何连喜的话，大成并没有觉得释然，相反他有种感觉，何连喜的说辞并不令人信服，因为小梅下身流血的事实已经摆在面前了，郑安也知道，王三还将此事状告到钦差这里，如果有人真的要搬弄是非，重新检查该如何办？
“何师傅。”大成又为何连喜倒了杯水，“假如上面要开棺重新勘察，这女子羞秘之处贞节和失贞之差别，能否验得？”
“能验得。”何连喜迟疑了一下，非常肯定地回答道。
崇武非常震惊，连忙问道：“那怎么办？”
大成连忙制止崇武，有些疑问地看着何连喜：“何以见得？”
何连喜此事反而冷静下来了，因为关于仵作之术他是有把握的，对付外行是不人费事的。
“入棺月余的尸首，已经开始腐烂，但是羞秘之处旧痕还是可以验出来的。但这并不可怕，谁能保证这丫环没有野男人和相好呢？仆人失节，从何查起？对于赵家而言，只是管束不严，查无实据，别无大碍。”
何连喜这番话，让赵家两兄弟悬着的心落了地。可是大成依然对何连喜不够放心，因为他在处理这起公案的时候，明显有自保的痕迹，说明这人非常精明，一旦有事，难免不会出卖他人。所以，大成要做得干净彻底，他要的是何连喜低调行事。
“何师傅，今日我们兄弟找你，也是不得已，你一个衙门仵作，年俸不足十两银子，怎能买得这种店铺？旁人眼里会怎么看？”赵大成故意清清嗓子，严肃地说道，“不要以为我赵家给了你银子，是怕你不成，就是知府老爷对赵家也得礼让三分。你如此高调行事，难免授人把柄，令人猜测，对你不得利。所以，我想让你把店铺卖掉。”
何连喜感到有些为难，这件店铺恐怕就是自己今后年老了生活的依靠，此时让他出手心有不甘。他恳求道：“二位赵爷，小的考虑不周，真是该死。可这小店已经买下，如何出得了手？”
“何师傅，我知道你这间店铺是一百多两子卖的，我们赵家多出二十两银子盘过来，不会让你亏到哪里去的。”
何连喜此时才真正明白，赵家要的就是低调，从今往后不能再提及赵家的事情，自己也不能潇洒的生活，只能将事情装进自己肚子里烂掉，到死也不能吐出来了。如果有人拿此事为难赵家，自己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担当下去。
何连喜回到家，将赵家约他出去商量的事情一说，老婆差点晕过去。何连喜好言相劝，又因是赵家盘店，并无亏损，无奈之下只好同意卖掉店铺。
“我以后做什么呢？”
何连喜这店铺虽然得此不义之财，毕竟是自己的希望，终究心里有所后悔。他曾经想到过禀公上报，然而想到赵家的势力，以及与官府的密切关系，就是呈报了也仍然会有办法私了。他经过一番思想斗争，还是选择隐匿还报。现在想来，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那就一直走下去吧。
他狠狠心地对老婆说：“你以后还是在家做绣女吧，什么地方也不要去，再在寿阳呆上几年，我们回你老家漾平去，在哪边开店去。到那时，谁也不认识爷，谁也管不了爷，准保你吃好的，穿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