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兄弟相争
当老三德伦的寿礼一出现,众人一见,先是叹息继而轰笑起来,悄悄议论起来,说什么的都有,人群里出现一阵小小的骚动。
胡杏花一脸的恼怒和愠红,觉得真是无地自容。
赵铭文脸上也露出一丝不满的神情,他虽然一直强调节俭,便毕竟是六十大寿,人生还有几多岁月?更何况是赵家大户人家,如此简陋寿礼确实很难与寿阳名士相关联。
“我以为是什么大礼?老三,这是从那座小庙里拿来的?爹六十大寿,不管怎样也得置办个像样的寿礼。如果缺钱,二哥可以借给你啊,如此寒酸,真的是不应该啊。”崇武摇着头,不屑的口气引起众人的嘘声。
赵大成连忙跪在德伦身边:“爹,三弟的心意由孩儿来解释吧。今年粮运行情不好,屡遭匪徒袭击,家乡也受到水灾,三弟的经济也是十分拮据,准备上好的寿礼难啊。这寿礼虽轻,然而三足之香炉,好比我们赵家三兄弟,三兄弟站在一起赵家就平稳了;三柱香乃是三兄弟共行孝道之意,来保佑爹爹长寿啊,三弟的孝心明镜可鉴啊。”
德伦知道寿礼轻,情义重的道理,便真切地说:“孩儿惭愧,今日漕运生意不好,基本上没有什么利润。孩儿曾思量,送爹爹一份厚礼,可是孩儿想了好久也没合适的礼物,只能送上香炉,以表孩儿的心意。爹,大哥说得对,这真是孩儿的本意。”
郑安听后点点头:“香炉点香,看似平常,其实蕰涵深刻,孝敬老人不就是一件平常事吗?但是平常也不平常,不忘孝道,持之以恒,日日敬香就不是一件容易事了。香炉的意义,可悟,可悟啊!三公子的意思本官佩服,寿阳名士节俭之风,对寿阳的风气向好也是有利的,称得上是楷模啊。”
众人听到知府大人如此解释,便鼓起掌来。
“各位可曾听说,当年乾隆爷做寿,各大臣都送了贺礼,不乏金银珠宝玉器,可唯独体仁阁大学士刘墉独占鳌头,你们知道是何寿礼吗?”郑安故意问道。
众人好奇疑问都不知道,都竖起耳朵来听。
“一桶的生姜。”众人一片感叹时,郑安说道,“就是做菜用的生姜,这生姜堆成山的形状,放在铁桶中,寓义‘一统江山’,这乾隆爷怎么会不高兴啊?”
赵铭文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好个一统江山。常言说,兄弟和而家不分,父子和而家不败。你们的孝心爹爹领了。希望你们三兄弟像这尊三足香炉,使咱们赵家的香火永世不断。”
三兄弟听此言,只好齐跪:“尊记爹爹教诲。”
赵铭文深情地说:“我赵家有今天,也是靠寿阳的百姓支持,所以我要宣布,这是赵家捐的银子,从明日开始,我赵家再设十口施粥大灶,用于寿阳赈灾。”
郑安接过银票,面向大家说:“赵老太爷关注灾情,心系百姓,不愧是寿阳名士,本府替百姓感谢赵家。”
众人又是一片喝采。尹发亮高喊:“寿宴开始。”
随着鞭炮声,寿庆的高潮来临,赵家大院里吃喝叫喊声一片欢腾。
天黑了,赵家大院里响起锣铂声上演着传统黄梅戏。
寿宴一直持续到晚上,郑安似乎有些醉意,多次要敬兰馨酒,兰馨吓得跑回了闺房。赵大成见状,生怕郑安不高兴,又去将兰馨叫来,郑安还是不放过兰馨,兰馨只好喝了一口才完事。
崇武平常与郑安和他的刘师爷接触多,主要是河塘堤坝的修缮事项。今日看到郑安一反常态,与兰馨喝酒,便知道郑安有心于兰馨了。为了不让郑安扫兴,他趁着醉意,连忙拖住刘师爷道,问:“刘师爷,你家老爷还不想走,如果没有喝好,我老二陪你们接着喝。”
刘师爷连忙摇摇头:“不不,我们家老爷喝多了,有兰馨这样的美人陪着喝酒,不醉才怪呢。”
郑安似乎听到了什么,便连声说道:“我要兰馨陪我喝酒。”
“大人,小女兰馨今日已经陪你喝了两盅,早就醉了。”大成说。
“郑大人,老夫作主,下次专请大人到府,让兰馨陪大人喝个痛快。”赵铭文说,“一定让您喝个痛快。”
听了父亲的话,大成挺不高兴,兰馨还未嫁之身,怎么能够陪男人喝酒。
“喝痛快,喝痛快,好,好。”郑安酒精开始发挥作用,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在寿宴结束后,赵铭文携三个儿子送郑大人。赵铭文有些醉意,但还是不忘行礼感谢:“多谢郑大人。”
“应该是本官谢谢赵老太爷才对啊。今日本官非常高兴,酒己过量了,实在是有些失态,请赵老太爷包涵。多谢,多谢!”郑安虽有醉意但非常高兴。
众人将他扶上轿子,他不肯走,东张西望,赵家兄弟都知道在寻找兰馨。
三个儿子总算将他送上轿子:“郑大人走好!”
赵家人目送知府轿子远去。
赵大成埋怨父亲说:“爹,你怎么能答应让兰馨陪郑大人喝酒?”
赵铭文虽然有些醉意,但脑子还清楚,知道儿子不满意,就说道:“郑大人醉了,第二日必不知道。这些日子你们三兄弟都辛苦了,都早点歇了吧。明儿早上,都到书房来。”
说罢,赵铭文转身往宅内走去。
崇武趁着醉意得意地看看两位兄弟:“你们猜,明儿谁是赢家?”
“还用说吗?当然是二弟你了,你的贺礼太贵重了,我和三弟想都不敢想啊。”大成说着边示意德伦。
德伦点点头:“大哥说得对,一定是二哥你的。”
“大哥,何以见得?”崇武掩饰不住喜悦之情,可还是假装疑惑。
大成笑了笑:“明摆的事。这上等福建寿山芙蓉石值钱啊,还有请雕刻工匠雕刻,费时费工,得千两银子吧?”
崇武不高兴地反问:“大哥,你那百寿字不也请了百十号人吗?那么多人,得耗费多少银子?”
“我没说花银子。”大成解释说,“那一百书家都是我的书友,怎能要银子?我不过是请他们喝口茶,代为操劳而己,我欠他们的只是人情而不是银子,况且兰馨还有一份呢。”
崇武试探着说:“三弟是何意思呢?”
德伦非常地真诚:“大哥说得对啊,肯定是二哥了,这寿山石雕工精湛,寓意深刻,的确非同凡响,我们赵家也只有二哥才能想的到。”
崇武听了非常高兴地笑了,突然又板着脸:“两位兄弟,说实话,也只有我赵崇武这点东西上了孝心,你们平常不是很有孝心的吗?我看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大哥这百寿图能值钱吗?寿阳这百人书画家,有几个是名家?三弟那破香炉简直就是在拆赵家的台,就是说的天花乱坠也没用。不是碍着知府的面,爹还不把那玩艺扔了,哼。”
崇武说完走进了宅院。
德伦很不高兴。
大成宽慰道:“三弟,崇武今天喝多了,他就是这个争强好斗的性格,你别介意啊。”
宴会结束后,尹发亮将老太爷你抚到书房的太师椅坐下,也许是激动,也许是劳累,老人家又喝了点酒,有些气急。看得出,酒是多了点,但神态上对今天的贺寿似乎也有不满意的地方。
丫环端上茶水,老太爷喝了以后,感觉好一点。
赵铭文一直视尹发亮为已出,非常信任他,在赵家二十多年了,赵家有今天少不了他的功劳,明日也有他的赏银。
“你对他们三兄弟这一年来的情况怎样看啊?”赵铭文问道。
尹发亮知道老爷要考虑明天的奖赏,正在衡量三个儿子的孝心。对于他来说,不能有丝毫偏颇,否则会影响老太爷的初衷。但此时,既然老太爷问道了,他心里便犹豫起来。说实话,赵家三个儿子个个能干。平日里老爷管得不多,但经常在打听,在关注。赵家最让人担心是二爷,脾气不好,经常训斥他人。不过二爷也是最大方的,常会给下人银子花。今日里老爷问到了,不能不说,也不能老实说,只好模棱两可地说道:“老爷,今年灾情不断,行情有些影响,三个公子都很辛苦,他们也很尽心了。”
赵铭文又问:“账的情况如何?”
尹发亮想了想,只好如实回答:“老太爷,除了老大,老二老三的情况还是不容乐观。”
赵铭文叹气,他深知三个儿子的禀性,希望他们为赵家光宗耀祖。本来想在今年的祝寿仪式上宣布三个儿子分家,各自承担一份家业。然而从今年的形势看,还需等等。他最担心老二,游手好闲,真正尽心去做的也不多,听说今年灾情中倒塌的堤坝也是他做的,实在不太放心。这次祝寿石雕,孝心可嘉,但铺张浪费,不是赵家治家的传统,正是他的忧心之处。
赵铭文问:“老二经常出入烟花场所吗?”
尹发亮低下头没敢回答,此时无声胜有声,赵老太爷心里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