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雨太太访问约翰·彼得

风先生去后，雨立刻落下来了，起初很小，后来越来越大。小河里涨水了。焦干的土地吸足了雨水，到处是小水潭，雨点落到水潭里发出小金铃似的响声。约翰·彼得似乎又听得雨灵们的声音，说：

“我们落下去吧，落在这座茅屋的顶上吧。我们淋吧，淋湿这整所茅屋吧。我们灌溉这些卷心菜的叶子吧。我们淹没这些卵石吧。我们在这水沟里发响吧。我们沿着这横梁流过去吧。我们从这窟窿里跳过去吧。我们要落下去，要尽力打湿一切；小雨点，一滴滴，一滴滴地下吧！”

约翰·彼得听了并不害怕，说：“落下、淋湿、灌溉，随你们的便吧！明天，我的园子将要青绿了，我的卷心菜将要长得更好了。”

风先生进来时推脱了门闩，出去时又没有把门儿掩上，留有三四寸的缝隙，约翰·彼得从这条狭缝里，看见一个高身材的朴素妇人走进来，容貌与其说像一个女子，不如说像一个仙女来得恰当。她的身体有点像雾，面色灰白，脸形瘦削，好似害病新愈的模样，她的头发很直，垂下来一直披到脚边。她的眼睛流着两行热泪，鼻子因为伤风而有点发肿。她的衣服和披肩是灰色的。在她的丝围巾上射出七色的虹彩。这妇人慢慢地跑过来，却看不出她的脚移动。她伸出两臂，打了一个呵欠，看她的样子，她不但疲乏，而且好像还很忧郁。

“给我一把椅子，”她对约翰·彼得说，“让我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然后再到盆地里去。”

“请坐，太太。”磨坊主人说，“请你别说得太响，因为我的妻子害了病，我的小孩子在睡觉。”

“不要紧！”妇人回答说。“我谈话的声音会使他们睡得更熟。我是雨太太，你屡次向我祈祷过。五分钟之前我还在离地一千五百多米高的空中，我从高空中降下来，稍微有点眩晕。在你家附近城堡里的地主，当我要进去时，他把窗户都关闭好。但是我已经报了我的仇，我把他的哨兵浑身打湿。我看见你这草屋墙上有些裂缝，玻璃窗是破的，门儿大开着，所以我喜欢你的小屋，我将要记住你的殷勤招待。假使你要我帮点忙，我能够趁这机会效劳。你尽管提出来好了，我是极愿意答应的。”

“雨太太，”约翰·彼得说，“我只希望你在我的菜园里每星期落两三次雨，我可以这样请求你吗？”

“哎哟！朋友，”这妇人说，“我不能够经常随意出来的。这世界上洪水的光荣时代是过去了。现在太阳先生比我有势力，我出来他老是赶我回洞里。还有那月亮太太，自从亚当[1]时代起，我就窥探她到底欢喜不欢喜我，但是我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不过靠了天文学家的帮助，我希望在三四千年之内，总能够准确地知道她对我的态度究竟怎样。除了你这里之外，各处都不给我好面孔看。每年三分之二的时间我都是被禁的；但是不要紧，我可以差我的晨露和小云到你这里来，他们在太阳光没有出来的时候，可以自由地做些工作。你的妻子和孩子如果有了什么不幸，就赶快来报告我，我也许可以来保护他们。”

“啊！雨太太，”约翰·彼得答道，“现在就保护他们吧！我的妻子害了病，假使她绝了奶，我小孩的性命就要不保了。”

“这事你应该早些对我说。”妇人说，“你真是一个笨蛋，约翰·彼得，我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去湿润诺曼底和波斯的平原了。太阳会马上来晒干我的全部工程。诚实的约翰·彼得，再会吧。我住在海岸西边的洞窟里。”

雨太太从半掩着的门里溜出去，就降落到山谷里去。在一小时之后，晨光渐渐地红了。雨灵们轻轻地谈着。小河里蓄满着水，一点声响都没有。小金铃似的声音也逐渐消失了。太阳光立刻把云驱散，于是这磨坊主人知道雨太太已经回到她海岸西边的洞窟里去了。

约翰·彼得走出大门，来到他的磨坊里，看见磨的面粉足够装满两袋。然后他又走到他的园子里，采了些卷心菜和莴苣。经过一场大雨之后，这些蔬菜已经很快地长大了。他把面粉带到一个农民那里，那农民给了他两块银元。他把蔬菜拿到市场里去卖，回家时肩上扛了一捆木柴，篮子里有精美的食品，衣袋里还有不少的钱。他回到家里，妻子还没有醒来。

注释

[1]神话传说中人类的始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