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单薄的人抵达阿尔泰这座小城，不免要冷，它已经属于西北偏北了。况且这时秋天已经从上游流来，一条河穿过峡谷里的城市，染黄了街道边的白杨树。

那个时候安租的房子属于哈萨克游牧民族的土坯房，稀稀朗朗卧在阿尔泰城右边的山腰上，有一条土黄色的泥路通往城区。

大约安住下来一个星期后小菲投入了他的怀抱，他们在那间寂静荒凉的房子里开始同居生活。当时我并不知情，安电话里也从没对我说过。电话打到河南，因为休学的我远赴河南黄河边的一个小县城里很快变得走投无路。

所以回来投奔安实在是一件冲动的事，没有问过出租房是如此的小，尴尬到只能睡厨房地铺。夜间总有老鼠倏地从鼻尖上跳过，吓得我一骨碌爬起来坐着，听见夜色汩汩的流淌，隔壁睡着安和小菲，喘息声一声叠在另一声上，像两只鸟在飞。我认为他们是幸福的，有大学，有一个寒假，有一起醒来，从院里石缸舀水，倒在盆里，洗脸漱口出门，安去旅行社上班，小菲去书店上班。

也许他们走后半小时或者四十分钟我便起床，起的太早毫无意义，起的太晚也毫无意义。起床后把地铺卷起来放在墙角，慢吞吞地走到院子里的石缸边洗漱。石缸立在一面土墙下，一缸水清澈见底纹丝不动。洗漱好我坐在一只小木凳上背对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手里捧着《古都》，影子在斑驳的土墙上慢慢爬升，土墙里黏着茅草，墙头上一株狗尾巴草泛出金黄色。

很久没有看书了，再看不免触景生情，几滴眼泪啪嗒掉在纸上，印出一大个泪痕。合上书推木门出去走走，只看到两三个佝偻的老人，一两只没有声音的狗。往下看峡谷里的阿尔泰城市宛如克兰河从远古雪山流淌来的繁花，总给我恍惚而又无尽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