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温柔最牵人心4
夜深了，安静了，雨停了。
警察局里，慕嘉峻目光呆滞，环视着周围，宋霖在一旁安抚他。
警察用同情的目光扫了一眼慕嘉峻，说：“逝者已矣，节哀。”
慕嘉峻沉默。
宋霖瞪了警察一眼，想开口大骂，但是止住了。
对慕嘉峻来说，别人同情的目光就如同羞辱一般，炽热得人心发烫，令人刺痛。
警察没有发觉到这一点，说：“根据我们的调查，尚晓松经过那条街，并不是偶然。”
尚晓松，也就是那个挨千刀的强奸犯。
“那天，他被人灌了酒，随后被引到了那条街，他若当时是清醒的，必定不会做出那种事。可他有些喝醉了，文慈溪又恰好路过，他的心中便激起了欲望。他说，他很后悔。”
慕嘉峻空洞的眼睛中充满红血丝，他抬头，望着警察，冷冰冰的，像一座雪山，使人感到寒意。
他开口说道：“所以呢？警察同志是在为罪犯开脱吗？”他说的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都非常清晰。
警察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忙避开慕嘉峻那冰冷的目光，他回答道：“不，我们还查到，给他灌酒的和引他去小巷的为同一个人。”
慕嘉峻嗤笑一声，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别人。他略带讽刺地说：“怎么？说这些有用吗？”
警察严肃起来，“那个人姓刘，我们怀疑，他是故意的。对了，文慈溪之前有与什么人结过仇吗？”
结仇？文慈溪从不惹事，安分守己，怎么可能与人结仇？能与人结仇的就只有像慕嘉峻这样的不良分子了。
慕嘉峻嘲笑自己，思绪回到从前，文慈溪在对他笑，笑得那么灿烂。
忽然，画面转到那个雨天，那个没有行人经过的巷子里，他们对一个少年拳打脚踢，少年坚定又倔强的眼神令他厌恶。
而那个少年，也姓刘，刘旭。
慕嘉峻顿时相信了警察的话，这不是偶然。他瞪大了双眼，泪水在眼中打转。
是刘旭，一定是他，他在报复。
以前，慕嘉峻从不怕别人的报复，因为，别人玩不赢他。而他，有的是办法让别人身败名裂。
而刘旭，骄傲而又张扬，却被慕嘉峻折了翅膀，你说，他怎能做到心中无恨？
刘旭被毁了，于是，他不惜一切代价，想毁了慕嘉峻。
但他毁不了慕嘉峻，所以他就毁了慕嘉峻最喜欢的女孩。
这本就是一场报复，一场预谋已久的报复。
如果没有人受伤，报复就不会停止。
刘旭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也是最致命的方式。他也成功地达到了他的目的。
只不过凭什么慕嘉峻犯下的错，要让文慈溪来承担？她明明那么好……
慕嘉峻疯了，他的所有感官都在告诉他：“杀了刘旭。”他冲向学校，冲向刘旭的班级，冲向刘旭，抓住他的衣领，摔在地上。
此时的刘旭，无力还击。
慕嘉峻扯着刘旭的头发，用力地往地上砸，一下、两下、三下……
血迹渐渐蔓延开来，周围的同学都吓得不敢靠近，刘旭一动不动，好像死了。
可慕嘉峻没有停手。
宋霖跑过来，用力把慕嘉峻从刘旭身上推开，大喊：“够了！你他妈是想把自己送进监狱吗？”
慕嘉峻不动了，他的眼睛又红了。耳边响起文慈溪的那句话：“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他停止了杀了刘旭的念头，起身，朝门口走去，离开了这里。
而刘旭只是晕了过去，被送去了医院治疗。
慕嘉峻退学了。
宋霖也退学了，他说：“退就退吧，反正老子也早就不想读了。”
慕嘉峻找了份便利店的工作，而宋霖，去了酒吧。
两年来，慕嘉峻始终无法原谅自己。
他褪去了一身戾气，烟瘾越来越小，酒也喝得越来越少，笑容越来越少，话也越来越少……
直到那天，天台上，他遇到了想要轻生的程星荧。
看到她的背影时，他恍惚了一下。
程星荧穿着白色的裙子，干净利落，就像当初的文慈溪。
慕嘉峻下意识地拦下了程星荧，也就是这样，救了程星荧一条命。
慕嘉峻看着她，仿佛看到了两年前天台上对他笑的文慈溪，那个眼神，充满着忧伤与绝望。
慕嘉峻忘不了，也不想忘。
慕嘉峻不想让程星荧死。
也就是那一段时间，慕嘉峻笑容变多了，话也便多了，宋霖问他：“怎么了？那个小妞这么大魅力，把你魂勾了？”慕嘉峻笑而不语。
慕嘉峻以为，程星荧与文慈溪的不同，在于沧桑与天真的眼神。他以为，他只要把程星荧眼中的沧桑消去，他就可以再见到文慈溪。
他在与程星荧的交往中逐渐迷失了自我，所以在他知道程星荧被付语珊欺负了之后，他果断地联系了酒吧工作的宋霖。
威胁人的事，他最在行了。
他知道她怕什么。
那天晚上，付语珊喝完酒，准备回家，刚出了酒吧的门，便被一群人堵住，慕嘉峻也在，付语珊认出了他。
宋霖把付语珊摁在了旁边的长椅上。
付语珊也算是个胆子大的，她有些不知所措，问道：“你们想干嘛？是不是程星荧那贱人让你们来的？”
宋霖给了他一记耳光，笑着对她说：“小脸蛋长得挺别致啊，就是……嘴欠了点儿。”
付语珊害怕了，哭花了妆容。
慕嘉峻看她这样，嘲笑道：“怎么？害怕了？哭什么呀？”他轻轻地抚摸付语珊的脸，靠近她耳边说道：“就你这样，欺负程星荧，你也配？”
付语珊被吓得不敢说话。
慕嘉峻向后走了几步，用冰冷的眼神望着她，清晰地说道：“你要是再敢动她，我就让人把你睡了，反正我们兄弟有的是时间，对吧？”周围人起哄道：“对啊！睡了她咱也不亏！”慕嘉峻继续说道：“你要是敢想着报复，被我发现了，呵，那我得看心情了。要是我心情好的话，就毁了你这张脸，要是我心情不好的话，那你的手脚可能就保不住咯。”
付语珊颤抖着声音说道：“你难道就不怕……”
慕嘉峻打断道：“怕？老子在社会混了那么多年，怕的话早就死一万次了。”他走上前，眼神直勾勾地盯住付语珊，若不是这样的场景，付语珊真的可能会被他吸引住。慕嘉峻嗤笑一声，说：“你记住，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你要是敢不听话的话……”慕嘉峻拿出一把刀子，碰了碰付语珊的脸。
付语珊只感到一阵冰凉，内心的恐惧遮住了她所有的张狂。
慕嘉峻接着说：“反正我也不怕死，你的命……我也不在乎，只是到时候不小心把你给弄死了，你可别哭喔。”
说完慕嘉峻便转身离开，只留下付语珊一人在原地。
于是付语珊连续好几天都不敢出门。
慕嘉峻看着程星荧的笑容越来越多，莫名有些陶醉。
那天在咖啡厅，程星荧向他表白。也就是那一瞬间，文慈溪的一点一滴在他脑海中重现。
他原本以为，往事终将成为过往云烟，一切都能够死灰复燃。
但是他，办不到。
他没有办法将程星荧当做文慈溪，因为她不是她，她也不可能是她。
他忘不了文慈溪，更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无法弃旧迎新。
像他这样的人，总不可能再凭借着一点光亮在黑暗中苟且生存吧。
于是他离开了这座城市，除了宋霖，没有人知道他在哪。
他那满不在乎的性格从未变过，也正因为如此，程星荧才一蹶不起。
慕嘉峻说过，他会和文慈溪一起凋零。
所以他，不知去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