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温柔最牵人心
你从我身旁经过
将我从深渊拉起
从此以后
你的一眼便是我的万年
夜色微凉，阵阵风起，少女的刘海飘过脸颊，却也挡不住淡淡的忧伤。
程星荧站在天台，用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长发，挽入耳后。
霎时她思绪翻涌，眼里饱含泪水，很快便会顺着脸颊留下，但她知道，她不能哭。
如果说每个人都是天上的一颗星，那么程星荧此时定是最暗的那颗，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一个快要十八岁的女生，正值芳华青春，风华正茂。可她的眼里皆是沧桑与颓废。
程星荧本就是个悲观的人，父母成天吵架，一日不得安宁，好似她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她不喜欢那个家，那个家也容不下她。
在学校也是一样的不尽人意，因为孤僻的性格，没有人愿意与她交朋友，她总是被嘲笑、被欺负，却也无力还击。高考的压力更是压得她喘不过气。
全世界都在提醒她，只要一刻不努力，你就会被世界抛弃。
可她又何尝不努力呢？
可有时候，努力只是个欺骗自己的方式。
想到这，程星荧闭上眼，感受着柔和的晚风，想要最后一次拥抱这世界。
她往前迈一步，想纵身而下。
可随后她便被扑倒在地。
“你干嘛？小小年纪就想寻死？”一个男生的声音在程星荧耳边响起。
程星荧眼前是一个与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脸庞很是俊俏，眉宇间透露着清秀气息，看得出，他生气了。
“问你话呢！”慕嘉峻虽对程星荧的行为很是不喜，但话语中还隐藏着温柔的气息。
程星荧视线模糊，是泪水覆盖了眼睛。她大喊：“你懂什么？”
慕嘉峻实属被她这么一喊给吓到了，连忙安慰道：“你......你别哭啊。”
程星荧继续哭。
慕嘉峻有点不知所措，“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可不是用来哭的。”
程星荧抬头，已经好久没有人与她认真讲过话了。
面对程星荧炽热的眼神，慕嘉峻目光闪躲，说道：“我知道我长得帅，但也不用这么盯着我。”他又想起了什么，继续说：“当然，如果你不跳楼的话，一切都好说！”
程星荧眨眨眼，就这样看着他。
“那这样吧，我请你吃晚餐，就当交个朋友，如何？”
原来，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人都希望程星荧去死的。
人总是喜欢抓住那仅存的一丁点的美好，然后度过余生。
程星荧答应了他。
认识了慕嘉峻以后，程星荧了解到他已经19岁，已经没有上学，在附近一家便利店打工。程星荧没有与他讲她所经历的事，慕嘉峻也没有多问。
晚饭后。
慕嘉峻问道：“你家住几楼？我送你回去？”
程星荧摇摇头：“我没有家。”
“那我陪你睡大街？”
“不要。”
“你不要？我还不要呢！”慕嘉峻假装嫌弃，“走吧，我帮你租间房。”
“可是......”程星荧犹犹豫豫，“我没钱。”
慕嘉峻叹了口气道：“不用钱，那房子是我以前租的，一直没退，你去住正好，还能帮我打扫卫生呢。”
慕嘉峻将程星荧安置好后，对她说：“要是以后有什么困难，去晨希便利店找我吧。”
程星荧眨眨眼，说：“嗯。”
慕嘉峻摸了摸她的头，离开了。
程星荧在这世上唯一的关爱竟来自于一个陌生人，不可思议吧。
“谢谢。”程星荧在慕嘉峻走后说道。
这一晚，程星荧梦到了她离开了这个城市，离开了这个令人厌恶至极的家，她快乐的生活着，仿佛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所有的哀伤都不知去向。
而梦的尽头，是一个少年，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地将她从黑暗带往光亮处，那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地方，那儿有太阳，有花，有树，很漂亮。
那个少年，正是慕嘉峻。
有了第一次相遇，程星荧便想再有第二次。
程星荧的梦想成真了，第二天，慕嘉峻给程星荧送来了早餐。
“我随便做的，吃不完，喂狗了浪费，就带过来给你咯。”
程星荧看着桌面上还冒着热气的粥，香喷喷的。一看便知不是随便做的，慕嘉峻是骗她的。
想到这，程星荧笑了。
“快吃吧快吃吧，凉了就拿去喂狗了哦。”
“别啊，浪费。”
程星荧一口便把这碗粥喝了，不是她怕浪费，而是这粥真是太好喝了！
“怎么样？我的手艺不错吧？”慕嘉峻骄傲地扬起下巴。
程星荧笑着点点头。
“你笑起来很好看，要多笑笑。”
程星荧的心在小鹿乱撞，她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温柔的人。
“你打算怎么报答我？”慕嘉峻问道。
“那你想要什么报答？”
慕嘉峻想了想，说：“你不准不要你的命，并且好好生活。”他很坚定，没有开玩笑。
“为什么？”程星荧应该是知道原因的，但她就是想问。
“因为，第一，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我舍不得。第二，你太漂亮了，美女跳楼岂不浪费？”慕嘉峻挑挑眉。
“好，那我不跳了。”程星荧笑了。
她错过了死亡，便想抓住世间的最后一点温柔，好好地活下去。
家里还是一团糟，校里还是那么的不尽人意，唯一的不同是，从前的程星荧只会忍耐，而现在她学会了忽略。
一盏灯，或许不能照亮整片黑暗，但是，它终将是整片黑暗的焦点。
慕嘉峻也许就是那个拿着灯在黑暗中等着她的人。
程星荧回家收拾了行李，住进了慕嘉峻的出租房，她的父母也没有管她，当做事不关己。
但这对程星荧来说是一种幸运。
慕嘉峻之后的每天早晨，都来给程星荧送早餐，然后送她上学。
程星荧不太好意思，说：“不用送的，我可以自己走过去。”
慕嘉峻挑挑眉，“我就要送，反正我顺路。”
其实并不顺路，晨希便利店离程星荧的学校隔着两条街。
“那......行吧。”程星荧没有揭穿，接受了他的好意。
校门口，慕嘉峻与程星荧下车后，立马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女同学们纷纷感叹，投来羡慕的目光。
“哇！你在学校这么受欢迎啊？”慕嘉峻笑着说。
程星荧觉得有些尴尬，“她们……都是在看你。”
慕嘉峻看出来程星荧的困窘，“哦……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上课。”
“嗯。”
阳光与风雨总是喜欢一同袭来。
程星荧趴在桌上，随后被几个女生围住。
“哟，小可怜，傍上大款了？”付语珊居高临下看着程星荧，很是讽刺，她接着说：“也不看看你这副模样，你配吗？”
程星荧一向懦弱，忍气吞声，可这次她不想忍了，她恶狠狠地盯了一眼付语珊，“配不配也轮得着你说话？”
啪——
付语珊一记耳光落在了程星荧的脸上。
程星荧感到有些头晕，她想还手，可奈何她们人太多，再多了反抗也只会重新变成巴掌，落在程星荧自己身上。
“老师来了！”
同学的这一喊让程星荧免少挨了些打，但程星荧并不感激。
老师是被上课铃叫来的，她看了看满是伤痕的程星荧，没有理会，别过头，开始上课。
程星荧已经过了好久这样被老师无视的生活，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却莫名其妙地不讨喜，她好恨。
终于熬到了放学，慕嘉峻在校门口等她。
程星荧眼神闪躲，试图用手遮住脸上的伤痕。
慕嘉峻看出了端倪，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程星荧摇摇头。
“谁干的？”
程星荧还是摇头。
“你不说？”慕嘉峻目光如炬，让人看不透，“那我去问你们老师。”
程星荧抓住他的手，“别去，我说。”
知道了原因后，慕嘉峻带她去了医院处理伤口。
“你以后好好上学，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程星荧疑惑，“你想干嘛？”
“你别管。”
之后几天，程星荧便没见付语珊来上学，她便也过了几天少有的安宁日子。
咖啡厅里，她问慕嘉峻：“你把付语珊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啊，也就吓唬吓唬了她。”
“怎么吓唬的？”
“用我俊美的脸蛋。”
程星荧拍了一下他的头，“少来，快说。”
慕嘉峻撇撇嘴，“好吧好吧，我认识几个酒吧的朋友，本来想让他们在付语珊家门口堵住她，然后威胁她的，可是没想到啊......”
“没想到什么？别卖关子！”
慕嘉峻看着她这副着急模样，嘴角上扬，看着她，“没想到啊，那付语珊竟然是那家酒吧的常客，大家都认识她。”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在酒吧堵住了她。”
程星荧瞪大了双眼，“你们......不会把她......”
慕嘉峻做了个“嘘”的手势，“你可别乱说啊，我们都是好人，只不过威逼利诱一下，谁知道她这么不经吓，都不敢来学校了。”
程星荧松了口气，“没死就好。”
慕嘉峻挑挑眉，十分撩人，“你不想她死啊？这么善良。”
程星荧马上否认，“谁不想她死了？“她顿了顿，继续说：“只不过她死了，你就完了。”
慕嘉峻一双眼睛充满风情，每个时刻都透露着笑意，他半开玩笑问道：“哦？你担心我？”
程星荧愣了一下，她沉默，没做出任何反应。但是她明白，她，担心他。
一个星期后，付语珊回来上学了，她还是那样的盛气凌人。只不过，她对程星荧避而远之，甚至恐惧。
程星荧的校园生活便从此安宁，她的成绩也慢慢提高。
慕嘉峻对程星荧很好，程星荧十分珍惜。
这天，程星荧提前放学，便来到了慕嘉峻打工的晨希便利店。
“欢迎光临！”
看到进来的人是程星荧，慕嘉峻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来了？不用上课？”
程星荧露出笑容，“学校提前放学了。”
慕嘉峻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说：“那我也提早下班吧，你想去哪玩？我陪你。”
“老板不扣你工钱吗？”
“没事，他不在，咱们偷偷走，不会被发现的。”
程星荧欢喜地点点头。
还是那家咖啡厅。
“一杯美式咖啡，不加糖，还要一杯甜牛奶，九分糖，谢谢。”慕嘉峻对店员说道，他又想了想，感觉少了点什么，随后便说：“等等，甜牛奶要热的。”他记住了程星荧的喜好。
“好的，先生。”店员转身而去。
程星荧心里暖暖的。
人都是贪婪的，但凡只要遇上一丁点好，便再也不想失去。
程星荧亦是如此，她想要永远得到慕嘉峻这份爱，永远。
爱是一种折磨人的东西，它有时候让人疯，有时候让人纠结，有时候让人不知所措。
程星荧明白，她已经爱上了慕嘉峻，她已经对他形成了依赖，离不开了。
程星荧心中的萤火被点燃，此时的她，是世界上最勇敢的人。
她对他说：“我喜欢你。”
毫无掩饰，满眼真诚。
她期待他的回答。
天色渐渐昏暗，微风习习，穿过没有尽头的小巷。
慕嘉峻深沉地望着她，思索着，没有说话。
程星荧继续笑着，等待着他的回应。
慕嘉峻喝了口手中的咖啡，语气还是那么温柔。
他只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短短的三个字，程星荧就知道，她已经被拒绝了。
她快要失去这份爱了吗？
可她不愿意相信，问道：“你不喜欢我？”
慕嘉峻沉默，眼里皆是黑色，不再深沉。
程星荧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全世界最可怜的人，可她不甘心。
“对我那么好，为什么？”
慕嘉峻想着什么，欲言又止，但还是说了。
“因为你很像她。”
她？此时程星荧内心只有三个字。
替代品。
慕嘉峻继续说：“她是我的女朋友，文慈溪。”
他原来有女朋友。
程星荧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那她人呢？”
“她死了，自杀的。”慕嘉峻云淡风轻地说道。
“所以你就把我当成她？”
“我是想过，可是我做不到。”
慕嘉峻眼里泛起了泪花，他看程星荧的眼神原来不是深情，是相似。
只是相似。
“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因为这份爱本就不属于她，属于文慈溪。
程星荧转身离开，泪流满面。
她无法忍受这一切都只是她的幻想。他以为慕嘉峻是喜欢她的，她以为他们是会有未来的，她以为慕嘉峻一定是属于他的......
而她以为，只是她以为。
程星荧搬空了行李，回到了她那个乌烟瘴气的家，回到了从前的生活。
慕嘉峻既然不喜欢她，她也没什么好奢求的了。
她只求他平安喜乐、一世无忧。
只是后来，程星荧再也没有见过慕嘉峻。
慕嘉峻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了。
程星荧发了疯似的寻找慕嘉峻，可她找不到。
她来到晨希便利店，店员不再是慕嘉峻。
店员给了程星荧一封信，她将信打开，信上是慕嘉峻的字迹，上面写道：
对不起，我无法原谅我的过错，我不想再让一个女孩对我失望。你很干净，是我不配让你喜欢。希望我的离开，能让你将我遗忘。愿你以后好好生活。
短短几行字，足以让程星荧泪流满面。
曾经程星荧能好好生活，是因为慕嘉峻给了她希望，如今他已经离开，她还怎么好好生活？
可笑，她原本还以为他们可以做朋友。
可她错了，他断得真彻底。
程星荧的生活依旧回到从前，甚至比从前更乱，但她已经麻木了。
她把一切的不幸都当成无所谓，把所有的不如意都当成顺其自然。
她时常在想：“会不会慕嘉峻从未出现，那只是我的一场梦，只不过梦醒的有点晚。”
可她真切的感受告诉她，那不是梦。
她很想再见一眼慕嘉峻，可他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程星荧在屏幕上打出几行字：
你从我身旁经过
将我从深渊拉起
于是你
狠狠地将我推向更深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