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
上班第一天就惨遭滑铁卢的姜小宁同学，第一时间想到了好姐妹赵妍。
赵妍从电话里得知姜小宁的遭遇，立即马不停蹄地带了一套自己的职业套装前来江湖救急。
等姜小宁换好衣服之后，赵妍立即自卖自夸：“不错不错，职业中透露着性感，性感中又不失清纯可爱。我眼光，真的太好了。”
姜小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犹豫：“这么穿会不会太正式了一些，我上次面试看他们穿的其实都还挺随意的。”
“人家都是老员工，你一个新人，第一天不能输给别人。”
“嗯，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那我不跟你多说啦，要迟到了。”
“去吧。”赵妍朝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谢谢妍妍姐，等我回头洗好熨好给你送回去。”
“送给你了。”赵妍大方道。
“这可不行，那我先走啦。”
姜小宁匆忙与好友道别，随后抡起自己的招牌大包，迅速推门走出去，目标直奔十八楼的川工作室。
一走进川工作室，打扮格格不入的姜小宁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侧目。
王凯见到姜小宁出现，板起了脸：“姜小宁，身为助理，怎么能比老板到得还晚？”
姜小宁连忙道歉：“对不起，凯哥，我路上出了点状况。”
王凯皱着眉将姜小宁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还有你穿得是不是也太过正式了点？”
他有些搞不懂大老板为什么要录取眼前这个女孩。要学历没学历，要能力没能力，实在是太普通了。他早上还以为是因为苏总监的关系，所以大老板才决定录取眼前之人，谁知一问才知道不是？？这就奇怪了……
“我想说……第一天上班……嗯，不能输……所以就……”姜小宁也意识到穿着这个问题，但她又不能再把衣服换掉，遂只好在心里默念：只要我不尴尬，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
王凯有些无语：“行吧，你赶紧去找顾总去吧。”
“好的。”如释重负的姜小宁迅速遁走。
顾川办公室里隐隐有对话声传出来，姜小宁站在门口礼貌地敲了敲门。
门被人从里头打开，露出苏曼琳那张漂亮却略带惊讶的面容。
姜小宁礼貌地开口问好：“苏小姐好。”
“你怎么来啦？”苏曼琳今早就从王凯那里得知顾川录用姜小宁当助理一事，但顾川还没明说，她也就假装不知情了。
顾川接收到苏曼琳疑惑的目光，主动解释：“是我叫她来的。对了，曼琳，从今天起，姜小宁就是我的司机兼助理了。”
“可是昨天你……”
“许诚然说服了我，我确实需要一个助理。”
“哦。”
“你先去机场吧，”顾川对苏曼琳说完，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姜小宁，“你进来吧。”
姜小宁闻言，慢吞吞走了进去。对于今天收到通知一事，最初的惊喜褪去后，剩下更多的是困惑。
苏曼琳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笑容充满亲和力：“姜小宁，恭喜你，第一天，好好表现。”
姜小宁很感激苏曼琳给了自己面试的机会，此番听到苏曼琳的话，立即点点头：“嗯，谢谢苏小姐。”
“以后叫我曼琳姐就好，你跟顾总好好相处。”
“好的，曼琳姐。”
苏曼琳离开之际，顺势帮忙带上了门。
姜小宁站在离顾川有一小段距离的地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最后，她还是鼓起勇气，打破沉默：“顾先生，哦，不，老板……”
顾川语气淡淡道：“跟他们一样叫我顾总就好。”
“好的顾总。”姜小宁顿了顿，好奇心占了上风，“那个……昨天不是拒绝我了吗？怎么还……”
顾川打断她的话：“你不愿意来上班的话，现在走也来得及。”
“愿意愿意，非常愿意，那我需要做什么呢？”姜小宁决定啥也不想了！原因是什么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收获了一份与喜欢的专业相关的有工资的工作！！
“名义上你是我的助理，但是我的事情你完全不用管，实际工作帮我开车就好，其余时间，你在公司待着也行，至于你想学什么，在不影响其他人工作的前提下，你自己安排。”
“好的顾总。”哇哦，这是怎样的神仙老板？？姜小宁看向自家老板的目光立马亲切了很多。
“还有，”顾川的视线扫过姜小宁身上那套衣服，“穿平时的衣服就行。”
姜小宁顶着一脸尴尬又不礼貌的微笑，点点头：“好的。”
“走吧，送我去HI度假村那边。”顾川将车钥匙抛给姜小宁，拿起iPad往门外走去。
姜小宁一秒进入角色，拿着钥匙赶紧跟了上去。
前往停车场的路上，姜小宁时刻不忘提醒身旁边走边看手中提案资料的老板顾川，留心脚下安全。只是，当她先一步来到车边，抬起手要拉开后车门，又犹豫了。
顾川疑惑之际，姜小宁突然转身：“顾总……我能问您个事儿吗？”
顾川收起手中的资料：“什么事？”
姜小宁搓了搓手，忐忑道：“万一……我是说万一哈，万一我不小心剐蹭了……不会让我赔吧？”
顾川还以为她有什么大事，一听，顿觉无语，索性自己伸手开门，坐进了后座。
姜小宁也不明白老板这个反应是要怎么个情况，这到底是要赔呢？还是不用赔？想不明白，她只好自己给自己打个了气，坐上了驾驶位。
“那顾总……我们准备出发……”姜小宁开始发动车子，连续试了几次，车子都没反应，立即就傻眼了。
“车坏了？这怎么没动静啊……”她她她不会真得这么倒霉吧？难道上班第一天就就就搞坏了老板的车？？？
就在姜小宁内心的悲伤马上要逆流成河之际，后座飘来一句充满无奈的答复：“电动。”
被自己蠢死的姜小宁：“……”
车子在路上平稳行驶了一段路后，在十字路口停了下来。
坐在后座的顾川正在安静地标注着设计方案的重点，姜小宁忍不住偷偷转过头去看他手中的设计图纸。
顾川眉都没抬一下，语气里带着丝命令的口吻：“开车，眼睛向前看。”
“红灯，顾总。”姜小宁解释完，见他抬头，赶紧将脑袋瓜转了回去，“我不是想偷看，只是想学习一下，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么高级的项目。”
顾川标注重点的笔顿了一下，思索了会儿，临时改了主意：“一会儿的会议，跟我一起参加吧。”
“真的吗？”
“别说话就行。”
“谢谢顾总！”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姜小宁兴奋地差点原地蹦起来。绿灯亮起，她雀跃地启动车子继续朝度假村的方向驶去。
坐在后座的顾川也被她的喜悦所感染，冷峻的眉目不自觉舒展开来。
2
两人来到度假村开发公司，后知后觉的姜小宁才开始紧张了起来。
“顾总，一会儿开会的时候我需要做什么啊？”她一想到马上就要进入会议室，这心里就像打鼓似地咚咚直跳。
“听着。”顾川言简意赅。
他的意思是让姜小宁听会议内容就好，谁知姜小宁误会他的意思，以为他有什么吩咐，赶忙竖起耳朵，认真地看着他，耐心等他继续开口。
顾川留意到她的视线，脚步微顿，转头看向她。
姜小宁连忙道：“您说？”
顾川被她这一通操作弄得一头雾水：“说什么？”
姜小宁挠头：“不是让我听着吗？”
“……”顾川被她打败，盯着她无辜的神色看了几秒，只好无奈地解释了一遍，“我让你别说话，听别人发言。”
迟钝的姜小宁这才恍然大悟，当场闭上嘴巴，伸手朝他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此时，何升从走廊拐角走了出来，留意到了前方会议室外的大厅那对正在交谈的男女。
当他的视线与姜小宁对上，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仔细打量了对方几秒，他突然想起来为何会觉得对方眼熟了！这可不就是那晚的女司机么？
何升为人素来小气。那晚被落了面子，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这回在自己的主场撞上，就想着找回点面子。
他快步走了过去，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姜小宁。
姜小宁也在第一时间认出了何升。注意到了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她心里暗暗叫糟。没想到这个爱揩油的家伙居然是这家公司的员工诶？她避开对方油腻腻的眼神，心里却有种预感，对方可能会搞事情……
“顾总，这位也是你们公司的？”何升将目光从姜小宁身上转移到顾川身上，口吻依然充满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顾川对于何升视若无睹，径自越过他，往前走去。姜小宁踌躇了一下，赶紧跟上自家老板的步伐。
何升见顾川不给自己面子，当即拉下脸，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不过他看顾川一脸冷冽的样子，心里到底有些发憷，所以就挑了顾川身旁的软柿子来捏。
“哦，我想起来了，我们确实见过。你是怎么混进来的呢？大白天的，我们这里可不需要代驾，出去！”
何升的嚷叫，引起了周遭人的注意。
姜小宁知道今天这场会议的重要性，只好努力装怂：“我大众脸，您可能认错了吧。”
顾川冷冷地瞥了何升一眼，出声维护：“她是我助理，今天刚刚入职。”
“刚刚入职？是巧合，还是之前你们都设计好的？顾总，真不愧是设计公司啊，一会儿是代驾司机，转眼又成了公司员工，设计的很巧妙啊。”
何升的话太容易引起歧义了。
姜小宁急忙解释道：“何总，真的不是这样，完全是巧合。我可以慢慢跟您解释……”
何升没理会她，而是一脸虚伪地看向顾川：“她是你助理？就算我信了，那那天她说是代驾怎么回事？难道那天是故意设局算计我？顾总，这就是你们公司跟我们合作的诚意吗？”
对于何升这种小人，给他点颜色他就能开染坊。顾川并不准备搭理他，因此对他的抹黑，充耳不闻。
反倒是一旁的姜小宁听到何升颠倒黑白，又将矛头指向顾川，立刻涨红了脸：“那个，您误会了，那天我是代驾，今天才入职公司……”
“因为那天晚上的事立功了就入职公司？不是说川工作室很专业吗？一个代驾都能混进来做首席设计师的助理啊？看来这个项目我们不能信任了。”
姜小宁说不过对方，又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搞砸公司的项目，只好选择躲开眼前的麻烦：“顾总，我还是去车上等你吧。”
女孩可怜兮兮地垂下脑袋瓜，转身想要离开。
顾川不知道自己的小助理与何升之间有何过节，但他这人有个毛病，护短。
在小助理灰溜溜准备离开之际，他主动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旁若无人道：“你要做会议记录。”
姜小宁瞅了瞅老板看不出情绪的面容，慢慢踱步凑近他，小声道：“我怕给你添麻烦。”
顾川面不改色，语调如常：“做好你的工作。”
“果然是个局！你——”何升听到两人的对话，当场沉下脸就发飙。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怒斥：“何升！”
何升回头看到秦总和助理走了过来，神色瞬间闪过一丝慌乱。但他很快整理好情绪，堆起笑容，上前迎接自家老总。
秦总没理他，而是第一时间对顾川解释：“不好意思，有点事耽误了一下。”
何升以为老板在和自己解释，笑容灿烂了起来：“没事没事，我们正聊天呢，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
秦总抬手打断这个白目的下属，然后朝顾川伸出手，热情道：“你好，顾川，终于见到你了。”
顾川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在专业领域知名度很高，他创办的川建筑工作室更是行业翘楚。这次度假村的项目，他们就选定了川工作室交的提案。
“你好秦总。”顾川态度谦逊，伸手与对方轻握了下，很快松开。
“走吧，咱们开始吧？”
“好。”
顾川与秦总一起走进会议室。何升一脸猪肝色地跟在他们身后，心里憋着一股气，想发作，又无处使，只得愤愤瞪了瞪姜小宁。
姜小宁假装没看见，迅速跟上了自家老板。
会议室里，座无虚席。
坐在会议桌前方一侧的秦总望着对面的年轻人，笑道：“开始吧，很期待看到你们的作品。”
旁侧的何升听了老板的话，附和道：“我也很期待，刚刚我们还聊到，顾总的助理之前是代驾，今天才入职，这种包罗万象的公司提出来的方案肯定会有所不同。”
顾川听出何升话中的意有所指，微微颔首：“何总说得没有错，川工作室确实是一个包罗万象的公司，我们欢迎每一个追求梦想的人加入，只要不是人品有问题，川工作室都能接受。”
姜小宁坐在顾川身后靠墙边的椅子上，奋笔疾书，一字不落地把对话全部记录了下来。她今天的任务就是做会议记录，甭管谁说了什么，统统记下来就对了！
秦总留心到这一幕，皱眉看了一眼姜小宁，没有说什么。何升想反驳，可目光瞥见一旁时刻准备着记录的姜小宁以及不太愉悦的老板，默默又将话憋了回去。
顾川则继续道：“秦总之所以选择我们的提案，对我们的工作室肯定进行过调研。我相信秦总除了看中我们的设计，应该更加认同我们的工作态度。”
秦总望着眼前态度不卑不亢的年轻人，笑道：“那是当然，在商言商，我看过你的作品，也打听过你们公司的口碑，跟你们的设计一样优秀，让我很欣赏，所以在何总提交另一家公司的设计方案时，点名优先了你们的提案。”
“谢谢秦总的信任。”顾川将PPT投射到屏幕上，开始向众人介绍起整个项目的整体思路，“我们采用了国内罕见的集装箱酒店。提到集装箱，大家会想到什么，想到它的颜色、形状、用途。当我们把一个个集装箱放在山上，在做好隐私的前提下，可以让用户360度欣赏到不同的风景。在这么一座离市区较远的山上，如果酒店成为地标建筑，好处我也不用细讲，请看这张设计图……”
时间一点点流走。
整个会议室里，只有顾川沉稳又自信的声音在回荡。除了何升之外，会议室里的甲方纷纷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而作为一个热爱建筑设计的菜鸟，姜小宁望着面前这个侃侃而谈自带光芒的男人，眸光里盛满了自己都没察觉的崇拜。
一直到会议结束，姜小宁都难掩心头兴奋与激动。
“顾总你超厉害！我刚刚都看呆了！”
“所以会议记录都没记？”
“记了记了，顾总，还有一些我没听明白，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我再整理一下。”姜小宁边说边打开手中的笔记本。
顾川闻言，突然脚步一顿，表情严肃地看向眼前笑容满面的女孩，语气里带着厉色：“我没那么多时间给你解释，有问题自己解决！”
姜小宁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大跳。对上他那不知为何失了温度的冰冷眉眼，心头却没有害怕，只是多了想要探寻的欲望。
顾川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大，下意识稍稍控制了下情绪：“还有，你什么时候得罪的何升？”
“上次你们喝酒，后来曼琳姐就喝多了去洗手间，然后……”
“说重点。”顾川捏了捏眉心。
“重点是何升想对曼琳姐动手动脚。不过他也没得逞，我帮她化解了。可我毕竟得罪他了，他该不会因为这个报复我，把我们踢出局吧？”
姜小宁提起这个立即有些担忧，不过下一秒她就听到自家老板冷冰冰地回了一句：“你没那么重要。”
“哦哦，对不起，顾总，你刚刚说那么多话应该很累了，那个，我去给你买个矿泉水吧？我看你在会议室里都没喝水。”虽然顾川说话的时候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但姜小宁还是听出潜藏在那句不中听的话语下的安慰。她觉得自家老板可能是累了，所以心情不好。
顾川没回应，径自转身上了车。
沉默等于默认，姜小宁迅速抓紧时间朝电梯间的自动贩卖机跑去。
因为网络信号不好，姜小宁拿着手机扫码付款，但一直都没成功。
她正想要仔细研究一下眼前的机器，忽地一个不察，手机被人从后面一把夺走了！她迅速回头，发现又是何升！！！
此刻，贩卖机前除了她与何升，再没有其他人了。
面对着眼前明显不怀好意的何升，姜小宁有些微慌张：“何总，麻烦您把手机还我，谢谢。”
何升冷笑了下：“你慌什么？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之前就是他们公司的人，故意坏我事是吧？串通好耍我吗？”
“不是，真的不是，我真没骗您，我真的刚入职，我都不知道做什么惹您不高兴了……”
“我告诉你，你最好说实话，你们的提案能不能过，我还是有点话语权的。”
姜小宁最怕的就是何升会暗中破坏项目的合作，听了他的话，连忙道：“何总，请您相信我们公司，这方案真的很好。”
“方案好又怎么样，我会让它变不好。”
姜小宁被眼前之人的不要脸程度惊呆：“您怎么能这样啊？”
何升眉宇间布满了阴霾：“不是我要这样的，是你们自己，这个项目这么大的利润，大家都是坐在桌子上分蛋糕吃的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吃我饿着吧！”
“我不懂你说什么，何总，如果是因为我得罪您了，我个人负责，我跟您道歉，千万别影响公司的项目。”很多时候，一个大项目背后，都涉及了肮脏的交易。姜小宁对于何升的话一知半解，但为了不影响刚刚谈妥的项目，姜小宁决定尽力不撕破脸皮。
恰好贩卖机恢复正常工作，姜小宁先前扫的饮料终于掉了下来。她秉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主动拿起矿泉水拧开递给对方：“何总，您先喝点水消消气，您想吃什么，我请您。”
何升瞬间坏笑起来，一把抓住姜小宁的手臂，表情猥琐道：“我想吃你。”
姜小宁僵在原地，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生平第一次遭遇性骚扰，大脑有短暂的空白，一时竟忘了挣脱。
“你那天晚上坏了我的好事，既然你说你个人负责，也可以，我不管你是代驾还是顾川的助理，只要你把我弄高兴了，我就帮你们一把……”
姜小宁终于回过神，心里比吞了一千只苍蝇还恶心。她用力将他的手挣脱开，连手机都不想要了，转身就想逃跑。
何升却没打算轻易放过她，占着男性天然的优势，迅速将她圈进了自己怀里。眼看何升那张令人作呕的脸慢慢朝自己凑近，姜小宁在慌乱地拿起手中的矿泉水泼了过去。
何升被泼了一脸，气急败坏地抬起右手就要朝姜小宁扇去，姜小宁吓得闭上眼。千钧一发之际，姜小宁听到顾川蕴含着怒意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何总！”
匆忙赶来的顾川一把扣住何升扬起的右手，另一只手迅速将姜小宁拉到了自己身后，冷冷地看着何升：“你想干吗？”
何升抽回被顾川抓住的右手，开始颠倒黑白：“顾总，你也在啊，你的助理泼我一脸水，你问问她想干嘛。”
姜小宁躲在顾川身后，身体还隐隐带着几分颤抖：“不是这样的，是何总他要……”
“我要什么？你该不会说我要强奸你吧？”
“你刚刚说……”
“说什么？说我看上你这小代驾？”
“你……”
好几次被抢白的姜小宁气得眼睛都红了。
顾川看着小姑娘红着眼睛委委屈屈的模样，心里闪过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怜惜。他温声道：“什么也不说了，姜小宁，打电话报警，这里有监控，不管是谁闹事，看一下就知道谁在说谎。”
姜小宁有了靠山，底气足了许多：“手机在他那儿！”
顾川闻言，径自朝何升伸出手。
在何升心虚地将手机交出来之际，顾川一手拿过手机，顺势用另一只手掐住了他的颈部，狠狠将他抵在了贩卖机上！
何升呼吸困难，费力求生：“我……我只不过找她聊一聊代驾和设计的事……”
“她是我的助理，设计的事找我聊就可以，不用找我的女！员！工！”顾川加重语气，“道歉！！！”
何升被顾川怒不可遏的表情吓得不轻，连忙认怂：“对不起，顾总……”
顾川加重手中的力道：“不是我，跟我的姜助理道歉。”
“对……对对不起，姜助理，对不起……”何升的脸色因为缺氧而涨得通红。姜小宁怕事情闹大了不好，小声道：“顾总，算了算了，也没什么，算了吧……”
“何升，今天先放过你，如果你再过分的话，公安局见！”顾川松开手，拉着姜小宁大步离开。
何升捂着脖子，喘着气，恨恨地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许久。等他发现周围并没有摄像头，自己是被顾川耍了，当场气得咬牙切齿。
3
狭小的车厢里，只有沉默在蔓延。
姜小宁开着车，时不时看一眼车内后视镜里的男人。踌躇良久，她主动打破了沉默：“对不起，顾总。”
“错的人，才应该道歉。”顾川又恢复了往日的冷然，仿佛刚才在贩卖机前的一切都只是姜小宁的幻觉。
姜小宁认同他的话，内心还是忍不住有些沮丧：“可是我真的不想影响公司，也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再说道个歉也没什么损失。我才第一天上班，就遇上这么倒霉的事，感觉以后生活有点艰辛……”
顾川打断她的话：“觉得艰辛可以辞职。”
“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姜小宁赶忙解释，“我从来都不怕艰辛，这些年我遇到的倒霉事比谁都多，但是我从来没放弃过。我一定会完成做设计师的梦想的！”
顾川听了她的话，极轻的笑了一下：“好像突然所有人都在谈梦想。”
姜小宁听出他话中隐隐流露出的惆怅，有些好奇，但还是诚实道：“对啊，这是生活的动力。”
顾川随口问了一句：“如果梦想实现了呢？”
“啊？还没想过，那就再寻求新的梦想。”
“如果所有梦想都实现了呢？”
“……”姜小宁被他问住，低头认真想了想，苦恼道：“好难啊，没敢这么奢求过，我想想啊……等我当上设计师，就重建祖屋，让奶奶和姑姑都住进去，院子里再养点花，我妈妈特别喜欢花，以前种了一院子，有时候拿去卖，还怂恿我陪她去，跟我说什么，今生卖花，来世最漂亮。”
“就这些？”
姜小宁不解地瞪大眼睛：“这还不够吗？”
“平淡无奇。”
“对老板来说可能太平淡，但对像我这种一辈子倒霉的人，遇到一点幸运的事，就足够开心一整天了。我在网上看到过一篇文章说，很多人已经变得麻木，他们不是在生活，只是活着，就好像他20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等到80岁才埋而已。”
“……”被说中心事的顾川当场哑然，目光望向窗外，许久没有出声。
车厢内又恢复了安静。
姜小宁不知自己那句话说错了，一时不敢再出声。她透过后视镜偷偷看去，发现自家老板望着车窗外，不知在沉思着什么。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个画面看起来有些莫名的悲伤。
姜小宁不再胡思乱想，静下心认真开车。
过了一会儿，一道手机铃声再次打破了车内的安静。
顾川看到是苏曼琳的来电，立即接了起来。他今天抽不出身，只好拜托苏曼琳去机场接自己的父母。此刻听到苏曼琳在电话里说已经将父母安全送到酒店，他顿时皱了皱眉：“怎么送酒店了？”
苏曼琳在电话那端解释：“他们觉得之前在国内的房子太久没住人，所以住酒店方便一些。我也以为他们会着急见你，但是叔叔阿姨说不想打扰你太久。叔叔阿姨说你忙你的，他们参加完婚礼再去找你。”
顾川道了谢，听到苏曼琳询问刚才的会议情况，遂道：“你来找我们吧，吃点东西再回去。”
结束通话后，顾川把餐厅的定位发给了苏曼琳。
苏曼琳到餐厅的时候，姜小宁正苦恼地在研究菜单。苏曼琳巡视了一圈没见到顾川，纳闷道：“姜小宁，顾总呢？”
姜小宁见到苏曼琳，赶紧求助：“曼琳姐，顾总去洗手间了，要我先点菜，我也不知道顾总爱吃什么。”
苏曼琳笑起来，目光落在菜单上，语气熟稔道：“他只吃清淡的食物，带有咖啡因都不喝，少油少盐，不要放糖和辣椒，这个汤他喜欢，给他点这个就好。”
“我记住了，谢谢曼琳姐。曼琳姐，刚刚开会的时候出了点事，顾总因为我跟何升发生了点……”姜小宁想了想，委婉的说了两个字，“摩擦。”
苏曼琳听到何升这个名字，秀眉微微皱了下：“你跟何升怎么了？”
姜小宁老实道：“因为那晚会所的事情，今天又去开会，被他误会了，可能还会影响到我们的提案。”
“影响提案是大事情，这可是个大项目啊。”
“对不起，曼琳姐。”
苏曼琳没说话，表情有些凝重。不过一见到顾川从洗手间回来，她脸上又恢复了笑容。她习惯性地往里坐了一个位置，将旁边的位置留给顾川。
姜小宁刚好也在这时候开口：“顾总，准备给您点这个汤。”
顾川走过去看了一眼姜小宁手指的彩单，顺势坐在了姜小宁的旁边。苏曼琳见到这一幕，愣了一下，表情微变：“我告诉姜小宁的。”
姜小宁没多想，点头：“是的，曼琳姐把您的口味都告诉我了。”
“嗯。”顾川没留意到苏曼琳细微的表情变化，随口应了一声。
“会议顺利吗？”苏曼琳看顾川没有坐过来的意思，只好赶紧转移话题，免得被瞧出端倪。
“挺顺利的。”
“那就好，那何升怎么回事？”
“不用理他。”
“他人品很有问题，我听说他在各个项目里收贿赂，不仅如此，还是个老色鬼，特别明目张胆，他们公司好几个小姑娘都被他逼走了。”苏曼琳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告诉顾川。
顾川闻言，下意识看了看姜小宁，思及她刚才的遭遇，再想起何升那个家伙，脸色微沉。
苏曼琳没有错过他脸上的变化，再想起姜小宁刚刚说过的话，试探性道：“怎么了？何升没为难你们吧？”
一直在旁听的姜小宁，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但她的小心脏很快又落回了原地。因为，顾川并没有将事情的真相告诉苏曼琳，而且还只字不提，只回了一句“没事”，然后就转移了话题。
苏曼琳的目光在顾川和姜小宁之间打量了下，直觉这两人有事瞒着自己。
这一刻，她心里冒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她与顾川之间的好不容易缩短的距离一下子又被拉远了。而姜小宁成了那个与顾川拥有同一个秘密，站在顾川身旁的人。
用餐结束后，天色渐晚，苏曼琳自己开车离开，姜小宁则送顾川回家休息。
将人送到目的地后，姜小宁看着顾川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她还是鼓起勇气，喊住了顾川——
“顾总。”
“说。”顾川立刻停下了脚步。
姜小宁对上顾川认真倾听的神色，一鼓作气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我第一次找到了梦想中的工作！还遇到这么优秀的老板！今天听您讲方案的时候我真的好激动，觉得您在闪闪发光！当时我就在想，遇到您应该是我好运气的开始！在这样的公司上班就离我的目标越来越近，不就是我梦想的开始吗？”
顾川听到她真诚的彩虹屁，无奈地轻笑了一下。紧接着，他听到她话锋一转：“如果何升因为今天的事真的不让提案过呢？大家付出了那么多心血，我不想因为我毁了……”
顾川打断她的自责：“你是说靠你一己之力毁了公司吗？你还没那个能力。”
姜小宁被自家老板的犀利折服，慢吞吞道：“我刚刚一路上都在想，第一天上班就出这么大的事，也害怕公司开除我，我才刚找到喜欢的工作，……我从小到大就特倒霉，很多事儿本来不怪我的，大家也都怪我，我就习惯了。不过……”
“说完了吗？”顾川听到这里，总算知道眼前这丫头不是想辞职了。
“哦哦，说完了说完了。我情绪激动的时候就容易话多。”
“早点回去吧。”顾川叮嘱了她一声，准备离开。
姜小宁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立即拿出笔记本，飞快地在上面画了两笔，然后将那一页撕下，折起来递给了顾川。
“这是什么？”顾川既没接，也没去看上面究竟画了什么。
“礼物！顾总，你收着，希望你健康快乐，这四个字最重要了。回家再看，我现在没有钱，等我有钱了，你来找我兑换。”姜小宁快速地把纸折了折，肥着胆子将它塞到自家老板的西装口袋里，迅速转身开溜，嘴里还不忘大声表白，“顾总今天超级无敌的帅，你就是我的偶像，谢谢偶像老板！”
顾川站在原地，哑然失笑。
回到家中，他第一时间从西装外套里拿出了那张纸，打开之后，发现居然是用中性笔勾勒的一朵花。
他随手想要将纸扔进垃圾桶，迟疑了一下，又重新将那张简笔画拿了起来……
当天晚上，一颗少女心沦陷的姜小宁洗完澡躺在床上，忍不住发了一条朋友圈：【帅就一个字，帅帅帅帅帅帅帅帅帅帅帅帅……】
彼时，赵妍正开着车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
无意间刷到姜小宁的朋友圈，八卦之心蠢蠢欲动。她拿起手机迅速回复：【咋回事啊？思春呢？】
在赵妍回复的时间里，红灯转绿。后面的车不耐烦地开始按喇叭。
赵妍瞥了眼后视镜的那个车子，暴脾气地朝窗外比了个中指，然后一踩油门，一溜烟跑了。
“什么素质，有种别跑那么快，怕我追你啊，我才不上当呢，追你，做梦！”许诚然气得差点吐血。
他完全没料到，这位被自己吐槽没素质的车主，恰好就是他不久之前在酒店企图勾搭却没有成功的那个女孩。
4
第二天，姜小宁早早地来到顾川家楼下。看见顾川下楼，她立即笑容灿烂地迎上去：“顾总早！”
顾川一脸平静：“早。”
两人上车后，姜小宁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饭盒递给顾川。
“曼琳姐说您爱吃清淡的，我特意熬了燕麦粥。虽然手艺一般，但您一定要吃啊，为偶像做的早餐，您不吃多伤粉丝的心。”
顾川无奈地摇摇头，接过饭盒：“下不为例，还有以后不准再叫我偶像，否则开除。”
姜小宁吐舌：“哦，记住了。不过，早餐还是要吃的，不吃对身体不好。”
顾川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转了话题：“开车。”
姜小宁并不知道，顾川的早餐一直以来都是苏曼琳负责预订的。
所以，在听到苏曼琳交待自己去拿帮忙拿早餐的时候，她愣了一下，随后将顾川已经在吃早餐的事情告知了苏曼琳。
待苏曼琳拿着三明治敲门进去的时候，顾川正好吃完最后一口燕麦粥。
苏曼琳的目光落在那碗燕麦粥上，眼底掠过一丝异样，笑道：“你吃完早餐了？”
顾川听了她的口吻，抬起头，“你叫姜小宁煮的吗？”
苏曼琳把三明治藏到身后，既没否认也没承认，只笑了笑，说：“哦对了，尼卡在这边有个设计展览你知道吗？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他，我挺喜欢他的。”
“我在国外和许诚然去看过他的展。”
“嗯，今天他本人会到场，许总给了我两张票，还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顾川顿了顿：“可以去，你把姜小宁也叫上吧，她挺想学习的。”
苏曼琳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那……只有两张票呢？”
顾川没在意这个，随口道：“我再跟许诚然要一张就是了，不难。”
“好，那我们等你下班。”苏曼琳从办公室走出来，脸上的笑容再也保持不住。但她很快就收拾好自己外泄的情绪，重新变回那个无懈可击的完美女强人。
下午午休快结束的时候，苏曼琳将姜小宁喊到茶水间，将下班后一起去看展的事情告知姜小宁。
姜小宁拿着票，开心地手舞足蹈：“真的吗！真的是给我的吗？”
“嗯，给你的，你不是想学习吗？这可是好机会。”
“啊，我真的太幸福了吧，我从来没有看过展览，都是在网上看的，没有看过这种，太幸福了！”
苏曼琳笑了笑：“你幸福的点也太低了，我们公司福利好着呢。”
“谢谢曼琳姐！仙女本人下凡精准扶贫被我撞个正着，嘿嘿。”姜小宁激动地吻了吻手里的门票。
“那下班我等你，顾总也一起。”
“好的！”姜小宁刚刚一口应下，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她看到未知来电，不知怎地心头突然一跳，等电话一接通，听到电话里护士的告知，她整个人都懵了！
苏曼琳见姜小宁呆愣的模样，催促道：“愣着做什么？快准备茶水吧，客户很快就到了。”
姜小宁终于回过神，焦急询问道：“曼琳姐，我拿完以后能请个假吗？今天的工资我可以不要。”
苏曼琳关心地看着她：“出什么急事了吗？”
“嗯，家里有点事。”
“没事，你去吧，我自己去拿就好了，跟祁红说一声，今天的工资月底扣吧。”
“谢谢曼琳姐，你人真好。”姜小宁感激地说完，立即匆忙走开。
姜小宁出了大厦，急急忙忙在路边拦了一辆车，直奔医院。刚才那通电话是护士打来的，说是姑姑姜麦出了车祸，此刻正在手术室抢救。
一冲进医院，她立即跑向导诊台：“您好，请问有一个叫姜麦的病人吗？”
“我看一下，姜麦是吧，正在抢救室呢。”
“她怎么了？伤得厉害吗？有没有生命危险？”
“这个我不清楚，你是家属是吧，补个签字，交一下手术费用。”
姜小宁看着手术单上的高额费用，艰难地签了字，小声问：“……住院费可不可以明天再交啊？”
然而，导诊台的护士忙着回答其他病人的问题，无人回应她。
拥挤的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在空气里蔓延。
姜小宁孤身一人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煎熬地等待着，害怕与恐惧占满了心头。
手术室的灯亮了多久，她的心就高悬了多久。手里那张设计展的门票因为攥得太紧，皱在了一起，再也没办法恢复原样。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好像没有。手术台上生死未明的亲人，还没有凑齐的医药费，又一次失之交臂的设计梦，以及长久以来的种种生活的重担，席卷而来，一下子击垮了她。
隐忍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啪嗒啪嗒砸落下来，打湿了手背，打湿了设计展的门票，也打湿了她坚硬的心壳。
不知过了多久，勉强收拾好心情的姜小宁终于拿出手机，给闺蜜赵妍打电话。
因为奶奶自己一个人在家，她实在放心不下，不得不再次麻烦自己的闺蜜了……
驯鹿集团电梯口，刚准备下班的赵妍一脸烦躁地按掉响个不停的骚扰电话，然后将手机塞进了包里。
她这段时间工作其实都不怎么顺利。
不仅周遭的垃圾男同事们一直拿自己开黄色笑话借机揩油，还有个叫欧阳震的男客户一直假借工作的名义发来性骚扰的短信和电话。
虽然她上次在酒店得知男客户的企图后，立即狠揍了对方一顿，但对方一直死缠烂打没有放弃，今天一整天给自己狂轰滥炸了无数垃圾消息和来电，烦得她想动手揍人！
电梯门一开，赵妍看清里头站着的男人后，立刻收敛好表情走进去，礼貌问好：“唐总。”
唐叙看到赵妍，笑了笑：“不用这么见外，加班了？”
“处理点文件。”因为姜小宁的缘故，唐叙对赵妍比较照顾。不过赵妍并没有借此请求特殊照顾，而是摆正自己的位置，一切靠自己。
“最近很忙？工作上有什么困难吗？”
“没有，都挺好的。”
“你是小宁的闺蜜，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
“谢谢您的好意，但我没什么困难。”
唐叙点点头，没再多说其他，话题一转：“最近去见小宁了吗，她怎么样？”
赵妍听到闺蜜的名字，笑起来：“打算周末去找她呢。”
话音未落，手机又想了起来。赵妍以为是欧阳震那个猥琐男，正想装作没听见。谁知旁边的人好心提醒：“你的手机响了。”
赵妍这才为难地拿出手机。这一看，才发现是闺蜜姜小宁打来的。
每次闺蜜找自己，绝对都有正经事儿！她立即接起电话，一听姑姑姜麦在医院抢救，她立即惊呼了起来。得知闺蜜打电话来是请自己帮忙去姜家照顾姜奶奶，她二话不说应了下来。
等电话一结束，旁侧的唐叙得知情况，主动提议：“我先送你去奶奶家，然后去医院找小宁。”
赵妍这次没再拒绝他的好意。
这边唐叙载着赵妍先行前往姜家，川工作室那边下班的顾川也在询问苏曼琳关于姜小宁的去向。
苏曼琳假装回忆了一下：“不知道，把票给了她之后就没看见她，你没有安排她什么事吗？”
“没有。”顾川微微皱眉，心里并不太相信姜小宁会出尔反尔。
“也许她不想去，不好意思说，又或者回家换件衣服呢，我们先去吧。”苏曼琳以为少了姜小宁，可以变相与顾川过二人世界。没想到顾川皱着眉头，直接吩咐苏曼琳打电话给姜小宁。无奈之下，苏曼琳只好拿出手机，拨通姜小宁的电话。
顾川直接拿过电话，语气不悦道：“在哪？”
电话那端的姜小宁正在和医生交涉，听到顾川的话，微愣：“顾总？我现在正在外面，我今天可能——”
“不去看展？”
“顾总，对不起，我……”姜小宁拿着电话，犹豫了下，没说出真相，“没什么，我有点私事。”
顾川语气转冷，透着失望：“所以你挂在嘴边的目标和梦想，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
电话那端的姜小宁积压的负面情绪再次爆发：“……对，您说得对，我有什么资格追求梦想……对不起顾总，我让您失望了，希望您原谅……”
顾川听到电话里姜小宁自暴自弃的回答，失望头顶。刚准备把电话还给苏曼琳，突然听到里头传来姜小宁与护士之间的说话声。他顿住动作，追问了一句，“你在哪儿？”
得知姜小宁居然在医院，顾川几乎没多想，当场就改了主意，前往医院。苏曼琳心里有诸多不满，可又不能当场发泄，只好按捺下来。
医院长廊一侧，姜小宁见到顾川和苏曼琳出现在自己面前，吓得一下子站起来：“顾总曼琳姐，你们怎么来了？”
顾川斜睨了她一眼：“来看看你是吃了什么药说话那么冲。”
姜小宁态度一下子软了下来：“对不起啊顾总，我刚刚有点上头，就是觉得自己有点倒霉，这么好的机会被我给错过了，所以说话口无遮拦，顾总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千万别！”
“怎么回事？”
“就是……我姑姑出了个小车祸，幸好路人及时送到医院了。”
顾川皱了皱眉头：“人没事吧？”
“没事的，医生说只需要住几天院。”
顾川点了点头，看向旁侧的苏曼琳：“你去把住院费帮她结了吧。我让财务转给你。”
姜小宁急忙拦住欲离开的苏曼琳：“不用了，顾总，我才刚入职，你们来医院我已经超级感动了，如果再让公司付医药费，我觉都睡不着的。”
顾川不希望姜小宁心里有负担，于是找了个借口：“这笔钱公司是借给你，等一切都好了，你还是要回工作室加倍努力工作的，每个月从工资里扣一部分，这是员工福利，公司对你没有特殊待遇。”
姜小宁这个正主还没发话，唐叙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这点钱就不用麻烦你们了。”
唐叙一身西装革履打扮得十分正式。他的眼里只有姜小宁一个人：“我把赵妍送过去照顾奶奶了，姑姑怎么样了？”
姜小宁：“没有大碍。”
唐叙放下心来：“那就好。”
姜小宁扯了扯唐叙的袖子，暗自朝他使了个眼色，然后主动介绍：“顾总，这个是我的好朋友唐叙，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叙哥，这位是我们公司的顾总和曼琳姐。”
唐叙礼貌地点了点头：“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麻烦你们了，谢谢你们对宁宁的关照，走吧，我去帮你交费。”
唐叙说完，拉了拉姜小宁的手臂，谁知姜小宁站在原地没动。唐叙素来了解她，立即解释说：“这笔钱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我只想让你没有压力。我不用你还，或者等你赚了大钱再给我也行。”
“叙哥，我拿了你的钱才会有压力，我已经想好了。”姜小宁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拒绝唐叙的好意，随后转头看向了顾川，“那……顾总，我要还利息吗？”
“不用。”
顾川话音刚落，一旁的唐叙立即不爽道：“这点钱没必要说得像是救世主吧？”
姜小宁担心两人起冲突，连忙打圆场：“你想多了，我们顾总人很好。我一时半会儿确实凑不到那么多钱，可以先跟公司借吗？”
“可以，我刚刚已经说了，不过以后想离开公司的话要还完这笔钱再离开。”
“太好了，那这样就不会轻易开除我了。我借！曼琳姐，我去给你写借条。”
唐叙听到两人的对话，不赞同地看着姜小宁：“小宁，何必呢？感觉他在施舍你一样。”
姜小宁没理会他，拉着苏曼琳离开。顾川和唐叙对视了一眼，看出眼前这个名叫唐叙的男人眼中的情绪后，率先转身走开了。
唐叙独自站在原地，心里隐隐冒出一种危机感。他感觉，眼前的男人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对手……
与唐叙有相同心境的人，还有苏曼琳。
她的第六感告诉她，顾川对姜小宁不一样。今天放弃参观设计展改道医院的举动，更是让她加深了自己的怀疑……
驱车离开医院的路上，她忍不住再次试探了一下顾川的反应，随后破天荒地从顾川口中听到了对姜小宁的夸赞。
那一刻，她简直没办法形容自己糟糕的心情。她承认，她后悔当初给了姜小宁加入自己生活的机会了……
这天晚上，顾川从医院返家后，在家门口见到了特意来帮自己做心脏升级的皮尔博士。
大概是因为今天这一天遇到了很多事，面对生活的心态发生了改变，所以生平第一次，顾川主动询问了皮尔博士有关心脏更新的内容。
“你等下就知道了。”满头银发的皮尔博士卖了个关子。
“我什么时候才能做一个正常人？”
“我不是正在努力吗？你要对我有信心！”皮尔博士忽然停了下来，凑近顾川，“不对啊，你之前不会这么问我。”
“什么？”顾川一时没反应过来博士话中之意。
“你之前都会问我，你什么时候会死，刚刚却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做个正常人？小川，你有变化？”
“是吗？我随口问的。”
“就是因为随口一问，就更加代表了心中所想，这是很自然地流露。”
“也许吧。”顾川不甚在意。
“你看，你自己也认同了，小川，是我的努力感动了你吗？”
“博士，你想多了。”
“那你最近是不是认识了什么新朋友？”
顾川听到博士的问话，脑海中莫名浮起了姜小宁的身影。他沉默了会儿，缓缓道：“是认识了一个，不过，是我的员工。”
“那肯定是这个新员工对你有什么影响，是个女员工？”见他点头，皮尔博士立即追问，“你对她有点好感？她让你有所改变？”
顾川一阵苦笑，就他这样的人，有什么权利谈爱情？
“博士，你跑题了，我有时候真的怀疑把命交到你手上到底是图什么？你的博士文凭真不是买得吗？”
“请不要质疑我的专业性，我在这一行也是权威了！别人的心脏，比我造得稳定的，没我造得漂亮，比我造得漂亮的，那我就造得比它更稳定。”皮尔博士自夸完，兴奋地指着心脏某处，“看，这次的设计！！！”
顾川低头看到机械心脏里微弱的红色的光一跳一跳的闪动着，眼里闪过疑惑。
皮尔博士耐心解释道：“你没有心跳嘛，我想了想觉得有点孤独、有点冷漠，所以我给你模拟了一个心跳频率图标，你看，是不是很可爱？”
“……你不远万里跑到这里就是给我加这个？”顾川怀疑博士千里迢迢跑来可能是想气死自己……
“也不止啦，这次升级会让你的心脏充电速度更快，还有这个充电发生器，你出差的时候，可以帮你解决临时充电的困扰，我是不是很贴心啊？我是真的很努力的。”皮尔博笑眯眯将特意准备的充电器交到顾川手里。
“谢谢。”顾川接过充电器，十年来，第一次对未来产生了一点新期待。
可城市另一端的姜家，倒霉却再一次上演。
赵妍因为太过劳累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等她醒来，发现糊涂的姜奶奶把出租房的厨房给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