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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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草木凋零

“你干了什么!”

葵儿怒吼,将军甩了甩官刀:“你想这孩子跟着他送死吗?既然早晚都要死,不如给他一个痛快,换这孩子一条活路。”

葵儿不可置信地望着将军,时至如今,她才真正领略到这个男人的冷血,在他看来,世间一切皆可抛,权宜才是他唯一在乎的东西。

葵儿怒不可遏地拔出朴刀,将军紧盯着面前界限分明的婆娘,沉声道:

“你也要与我对立吗?”

葵儿手腕颤动,正要动手,门外忽而传来娃娃的呼喊,年幼的娃娃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她哭喊着爹的名字,渴望温暖的怀抱。

“不,我要带她离开。”

葵儿抽身要走,将军冷言喝止:“我不会让你带着这孩子离开的,她值得更好的未来。”

“可她跟着你,只有最悲惨的未来。”

葵儿推门离开,将军下令官兵拦停,正当丁字营的兵卒心下不决的时候,葵儿果断擒下一人以作威胁,怀抱娃娃,一直退到了安全的地方才匆匆遁走。

“发生了什么?这婆娘不是你家姊妹吗?为何行此不端!”

将军出得门外,当即佯装惶恐,眼泪夺眶而出,那神情竟带出几多悲悯:

“军爷,小人说谎了——”

丁字营一众好手对视揣疑,不敢大意。

“到底怎么回事!”

“小人的姊妹原出良家,只因山匪作乱,姊妹被擒,好在小人早就将她救回,而今遭遇诸位军爷,本想求以援手,哪成想她被那贼人蒙骗,私定终身···小人糊涂啊!”

将军连哭带喊,那神情要多悲怆有多悲怆,一五一十的招供,反而换来了丁字营一班兄弟的同情,要知道他们大多也都经历过此等磨难,感同身受之余,戒心荡然无存。

随着将军的“倾诉”,那些青涩的兵卒愈发为他感到不公,方才质问之人,更是亲手托起了将军——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把孩子救回来,更不会放过那些伤天害理的家伙!兄弟若是无所去处,不如就此入伍,正好我们都不是此间人氏,有老兄带路引领,也好过乱打乱撞。”

将军热泪盈眶,再起身,恰有一阵北风嚎啕!

“承蒙军爷不弃,小人粉身碎骨难报万一,只求诸位见了那贼人之后,万不要心存手软,报我大仇,解我长恨!”

···

“我早该杀了他的!”

葵儿恶狠狠地捂住肩膀,把娃娃交给黄九照看,椒爷同着绍许站在最前,罚军派下的十余人已经洗漱就擒,眼下他们孤立无援,温将军势在必得。

“就像我说过的,再见面,有死无生,你到底还是输给我了!”

将军冷笑,按刀走到面前,绍许咬牙切齿,忙问润春是否受伤。

润春惨笑一声,惯于直面生死,此刻竟不见丝毫惊慌。

“呔!把小舅子给我放喽!”

黄九不合时宜的叫骂,更像是在说笑,无人理睬,绍许与将军当面对峙,这是悬殊的对抗,注定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放了他,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我们可以共存,我一定可以找出一条共存的出路,你没必要生死相向!”

绍许徘徊不前,那把柴刀几经握紧,已经攥出了细密的汗珠。

将军哈哈大笑,拔刀架在了润春的脖子上。

“绍许,你还是不懂我,抬头看看吧——你看到这些虎狼人了吗?他们正嗷嗷待哺呢!他们的身上有亟待消食的罪恶,而你已经摆在了桌子上,还有比这更好的配飨吗?你觉得我会因为可笑的善心而放过你们吗?”

绍许颓废地望着那把官刀,终究还是难逃这场厄运。

“你真的就这么残忍吗?”

“不,真正残忍的是你,是你一步一步将他们带向了死亡,是你一次又一次与我为敌!既然如此,索性成全,你必须死在我的手上,只有这样,才能成就我的战功,使我展露欢颜。”

“那就用我的死,来换他的生吧。”

绍许放下柴刀,一路坦荡走到了将军的面前。

“杀了我,带着我的人头去邀功请赏,放过他们,他们不值一提,你也不必赶尽杀绝。”

将军忽而怔了一下,他没想到绍许居然如此无畏,这显然超出了他对牺牲的认知范畴。

“绍许!”

身后的同伴惊声呼喊,丁字营的好汉也见稀奇,将军望向绍许疲惫的面庞,终于猜出了他的意图。

“你想用死亡来逃避自己的宿命?好呀!我当然愿意成全你,来吧——准备好迎接壮烈吧。”

将军将润春推搡到了二人中间。

“绍许,你没必要这样做。”

润春焦急劝阻,绍许不改心意,正当二人照面诀别,身后的将军忽而露出玩味的表情,一句调笑,惊起滔天恶念!

“不过——我为何要给自己留下这么多死敌呢?”

将军说完,抽刀出鞘,寒芒一现血光茫,霞彩万道紫花开,那官刀迎头劈开,绍许惊愕间毫无反应,慌忙抬手,恍惚间剧痛袭身,左手自腕臂脱离,斜飞出一道红光!

“绍许!”

润春急忙将绍许扑倒,将军一击不成,再下杀刀,那刀刃顺着润春的肺腑直插穿胸,绍许痛苦大喊,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润春——”

润春眼珠子放大,软趴在绍许身上,连一句像样的嘱托都来不及道出,就此命丧黄泉!

惊变抖生,战况激发,椒爷怒吼连连,抄起断刀生扑过来,葵儿高抬朴刀迎敌,霎时间刀光犹如风卷残云,与那丁字营杀得不可开交!

正当此时,黄九怀中的娃娃忽然醒了,哭哭啼啼挣脱出黄九的怀抱,纷乱的状况令这娃娃哭喊不止。

好在见了将军娃娃眼热,一路步履蹒跚,直奔将军跑去,刹那失神,黄九根本来不及阻挠!

“快回来!”

黄九这边厢慌忙起身,那娃娃不知凶险,径直穿越了战场,就当她即将跑到将军面前的时候,冷箭穿云,斜飞夺魂!

“不!”

将军早都看见了娃娃,奈何被椒爷缠住手脚挣脱不得,话音刚落,正见那娃娃中箭穿蹚,此一遭当真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了!

“永远不要心存手软,是你教我们的···”

将军咆哮如雷,一把踢飞了椒爷,冲到近前抱起那娃娃,刹那间白发垂髫,泪如雨下!

战况堪急,将军颤抖着将怀里的娃娃放下,再起身,昏黑的影子里燃起长恨不绝,转身再战死敌,可曾见左眼化作无情黑,右眼遁入血光豪,二眼交汇,邪魔入体!

“我要你们所有人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