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传旨的公公
“不好了,不好了,圣上又是咯血了。”叶公公脚步匆匆,入了太子殿。
太子殿中,一少年一身白衣,轻摇的白扇骤然停下,神色紧张,“什么?我父王现今如何?”
叶公公伏跪在太子跟前,“太子殿下,你快些去看看罢。吴太医正在御书房,给圣上诊治。情况紧急,只怕是……”公公欲言又止,若说圣上不行了,便是大逆之罪,他不敢言语造次。
太子听言,脚步挪动,正欲出太子殿,往御书房而去。殿中一侧的魏公公,咳嗽了一声,似有故意。太子脚步一时停下,看向魏公公。
魏公公正色,“有劳叶公公通传了,不知此刻,卫王殿下何在?”
叶公公回道:“卫王殿下听闻圣上病重,率了六部大臣,正在御书房中。”
魏公公点头,“请公公先行回御书房,太子殿下稍事更衣,便会前往御书房,拜见圣上。”
叶公公抬头,见得太子点头,应诺退出了太子殿。
待叶公公走远,太子心上不解,“魏老,父王病重,你怎拦我进御书房,拜见父王?”
烛光中,魏公公微眯的眼睛睁大,“老奴不让殿下此刻前往御书房,自有考量。陛下的身子,老奴数日前问过太医,虽是积劳旧疾,但绝不会一朝病发。此刻御书房传来病危之讯,只怕有假。”
太子听言,神色一变,“你是说,父王非是病重?”
“或是旧疾发作,但绝不至病重。老奴拦住殿下。一是因卫王已率六部重臣,面见圣上。殿下此刻赶去,只怕卫王发难,扣拦殿下。二是因卫王带六部,现身御书房,权高震主,将来必有杀身之祸。殿下若是前往,恐遭牵连。”魏公公心平气和,缓缓说道。
“原来如此”,太子点头,“那依魏老,我该如何?”
魏公公思忖片刻,“照此情形,殿下最宜旁观。依老奴之见,不若差人捉拿那刺客。圣上日后若是问起,殿下只需推脱,是为皇城安危。”
太子一笑,“魏老此言,正合我意。罢了罢了,这御书房的浑水,我便不搅和了。你代我通传宰府叶鼎,让他代我到御书房盯点紧。另让太子妃会同公主,代我去看看父王。父王最喜公主,只盼他病会好些。”
“诺,老奴这就下去安排。”魏公公点头,自太子殿离开,往太子妃寝宫而去。
过了片刻,一个公公身影,急匆匆地闯入太子殿。见得太子,公公伏跪参拜,满心欢喜,“太子殿下,是她,是她。”
太子听言,甚是欢喜,“你可瞧得仔细,确定是她?”
“是了是了,奴才在龙腾道看得真真的,确实是唐姑娘。那腰间挂着酒葫芦的少侠,也正是陆少侠。”公公回禀。
“如此说来,真是陆少侠在皇宫偷盗宝物,还在云霄阁中,遇得我等。这倒是奇缘。”太子自觉有些意思。
“可不是。奴才恭喜殿下,殿下朝思暮想唐姑娘三载,今日总算是有幸,得与她再续前缘。”公公快人快语。
“小李子,你真是口不择言。”太子佯装动怒,心上却是无尽欢喜,他眼神看向殿中的一幅字画。字画之中,一名女子青丝云动,面容姣好,绘得正是唐少橙。
太子挪步,及至画前,世间女子诸多,似她这般爽朗快活的女子,却是少见。太子看着字画之中的唐少橙,忽又想起了山寨之中,与她相处救人的画面。
三年未见,确是想念。他伸手,抚摸了画中唐少橙的脸蛋,满是垂怜,“她人怎样?”
“奴才问了,左将军带了一众禁军,前往风雪桥捉拿,未能得手。大内高手,去了四五个,倒是与陆少侠、唐姑娘打斗地厉害。唐姑娘,受了些伤……”公公将宫外情形,一五一十,向太子通禀。
太子听得唐少橙受伤,一时着急,“何人大胆,竟是派了大内高手,追杀唐姑娘?”
公公支支吾吾,“是……是……刘公公。”
太子冷冷一哼,“又是刘天德这狗奴才。果真是卫王底下,一条忠心耿耿的狗。”
太子看着画卷,思忖片刻,“你传我太子令,命左将军率领众禁军,撤回皇宫,不得再作追杀。另通知各州府、城军,都不得为难唐姑娘。还有,把刘天德给我叫来。”
公公迟疑,未敢应诺,“殿下,如此行事,包庇刺客,陛下若知,只怕会降罪殿下。”
“包庇?那刘天德怀中藏匕,离我只是一丈。伺候陛下时,是身前三尺。哪里有什么刺客,都是他刘天德在演戏。此等包藏祸心之人,就该千刀万剐。”太子义正言辞,心上已有盘算。
公公听言,已知殿下之意,“殿下慧眼,能辨善恶忠奸。奴才这就带人,将那刘天德缉拿,将这皇宫大内的刺客元凶,交给殿下处置。”公公话毕,急急吆喝了左右侍卫,去往刘天德住处拿人。
过了三盏茶的功夫,公公快步,左右侍卫拿了刘天德,再次入殿。
刘天德在侍卫手下,不断挣扎,嘴里不住叫喊,“我不是刺客,我不是刺客。你们将我缉拿,这是做甚?”
四人入得殿中,侍卫强行将刘天德按压跪下。刘天德看向太子,质问道:“太子殿下,你让左右侍卫,缉拿咱家,是何道理?”
太子见得刘天德,“拿你自有拿你的理由。来人呐,与我搜身。”
公公上前,在刘天德身上一阵摸索。刘天德急忙闪身,试图避让。公公自他怀中,摸得一把匕首,呈交太子。
太子将匕首接过,细细审视匕首,而后将匕首拔出剑鞘。匕首锋芒毕现,映衬烛火,闪烁一道亮光,“不错,不错,这匕首真是不错。刘公公,这你还有何话说?”
宫中太监未经批准,私藏利刃,心怀不轨。这绝对是一等一的大罪。刘天德惊恐,立时语塞。
“你包藏祸心,怀藏利刃,伺候圣上,服侍太子。你这是要弑君?还要把本殿下也杀掉?”太子呵斥。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刘天德听言,神色紧张。
“老实交代罢,龙腾阁刺客幕后主使,可是你?你是不是想以刺客,引开宫中守卫,刺杀圣上与本殿下?”太子质问。
“不是我,不是我。求殿下开恩,求殿下开恩……”刘天德爬到太子跟前,试图乞求殿下饶命。
“不是你,那是谁?莫非是卫王?”太子再度质问,声音太大,传荡了整个太子殿。
“不是。”刘天德听得太子说起卫王,急忙矢口否认。
“你说不是便不是了么?”太子将匕首交给公公,“本殿下觉得是,那便是。来呀,让他签供画押。”
左右侍卫,将一份写好的供词呈上,强行让刘天德画了押。
“你这是栽赃,你这是陷害。我要到御前,状告于你,我……”刘天德挣扎,一通叫骂。
“你骂罢,骂之前,你可要好好想想,你家中的老母。”太子神色平静,缓缓说道。
刘天德立时静默。那家中老母,含辛茹苦,将其带大。昔年生活所迫,才不得不把他送进宫里。而今老母垂老,饭不能食,只能日饮些稀粥。若是牵连老母,何以说孝?刘天德想起家中老母,鬓前白发,垂垂老矣,心头不忍,一阵呜咽。
“我认,我认,是卫王,是卫王。是卫王让我怀藏匕首,若是寻得时机,便刺杀圣上。不想被殿下识破……恳请殿下垂怜,放过老母。”刘天德苦苦哀求。
太子俯下身子,凑近刘天德耳旁,轻声细语,“让你的人都撤了,不得与唐姑娘为难。本殿下,或可饶了你老母的性命。”
刘天德抬眼,看了看太子,连连点头。他自腰间掏出了腰牌,毕恭毕敬,递给太子,“大内高手,尽听腰牌号令。”
太子将腰牌递给公公,对侍卫说道:“把他带下去罢,命三司会审。家中老母,赏银千两,良田百亩。”
刘天德听言,伏跪行礼,“奴才谢殿下厚恩。奴才谢殿下厚恩。”
侍卫上前,将刘天德拖出太子殿。公公收了腰牌,自太子殿而出,急急往宫外传令。
叶公公脚步匆匆,撞见了刘天德数人。他眼睛一瞥,身影入了太子殿。叶公公站定,此来却是有恃无恐。他看向太子,宣读陛下御旨,“传陛下口谕,卫王谋逆弑君,命太子殿下查抄卫王府,不得有误。”
太子殿下听言,伏跪接旨,送走了叶公公,嘴角一笑,“王者,命也。仁爱兼济天下,方得万民臣服。”
过了三炷香的功夫,公公怀揣太子及刘天德的腰牌,传令了诸军及大内。
临安城城军,将唐少橙数人团团围住。三位将军策马,提了手中利刃,正欲与他们搏杀。传令兵急匆匆,赶至三位将军跟前,呈递了城军统帅,王将军的军令。三位将军收了军令,各自眉头一皱,脸上不喜。
三位将军各自示意,底下的众军士得令,立时撤退。只是一息之间,一众人马尽数散去,再无踪迹。
唐少橙、林瑶、尘剑、陈昕岚见状,满是诧异。城军气势汹汹而来,怎就这般,轻描淡写,全部撤去?四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走吧。”尘剑先是言语,与众人说道。
众人应诺,林瑶与唐少橙搀扶起陆陵。尘剑开道,陈昕岚断后。五人缓步,离了风雪桥。
及至桥头数丈,林瑶一声柳哨,一辆马车在巷脚冒出,向陆陵众人走来。马车上的马匹,一匹乌黑,一匹雪白,正是陆陵与唐少橙的爱马。
听泉马车在陆陵跟前停下,黑马轻言见得主人唐少橙,不住欢喜,伸头在唐少橙身上一阵磨蹭。唐少橙欣喜,伸手摸了摸这久违的故人。
唐少橙与林瑶将陆陵送进马车。林瑶驾马,唐少橙在里照看陆陵。听泉马车晃动,一阵金铃儿清清脆脆,宛如泉水咕咚。
陈昕岚与尘剑,上了另一辆马车,紧紧跟随听泉马车。两匹马车向远,缓缓离去。
太子殿下不知何时,站在风雪桥头。他隔着流金河,远远见得唐少橙的听泉马车,缓缓离去。太子心头一叹,“就这样走了,不知何时会再见?”
临安城的风雪,更大了。白雪自天际飘来,洋洋洒洒,覆盖了整个临安城。风雪映衬了烛火。今夜上元灯节,还未完。各家各户起了炉火,一碗热腾腾的元宵,在灶台飘着热气。临安百姓,吃着元宵,喜笑颜开,全然不知风雪桥发生的一切。